,每次以頭疼腳疼屁眼兒癢癢等等各種理由,搞病假條,逃避外出勞作。然而最近這小半年,譚龍一反常態,私底下花錢打點了他們隊的教官,把自己調進果園植樹勞動隊,三天兩頭扛著鐵鍬鏟子,隨隊出去。邵鈞有一回自己開車出去,爬到清河農場果園的半山腰上,放眼望下去,俯瞰監區,用眼仔細測量監獄高牆與果園相隔的距離、位置,心裡一動……平靜了這麼久,小兔崽子若是真想搞事,估摸著暗地裡早就開始籌謀動手。邵鈞不敢怠慢,先下手為強,挨個摸排監區四角圍牆附近可能出問題的各處地點。廠房倉庫,食堂地下室……邵三爺認真起來也極精明謹慎,甚至沒有知會身旁的同事,連辦公樓後身和他們獄警值班宿舍都摸排了一遍,就是怕有內鬼策應。他還調看了最近整整一年的探監室錄影,把與譚龍有關的東西都調出來,一段一段地聽,探譚龍的人相當不少,每個季度的探監名額都用滿了。不僅是譚龍,他們整個兒一個班,都頻繁打電話和透過探監與外界聯絡……羅強默默觀察邵小三兒這些日子的動靜,也問過:&ldo;饅頭,最近忙啥呢?&rdo;邵鈞不方便明說:&ldo;沒什麼大事兒。&rdo;羅強提醒他:&ldo;你進進出出得,兩頭跑,警醒些,一定當心身後。&rdo;邵鈞挑眉問:&ldo;我當心啥?&rdo;羅強:&ldo;你不是查姓譚的小崽子嗎?&rdo;邵鈞:&ldo;你咋知道我查什麼?&rdo;羅強:&ldo;姓譚的肯定在搞鬼,外邊兒的老王八和裡邊兒的小王八一起搞事,他們就沒消停。&rdo;羅強時常遠遠地望著邵鈞,盯著這人忙忙碌碌像個松鼠在監區裡跑來跑去的身影。倆人私下湊在一起親暱時,他反而很少說話,不知道還能說啥。兩人互相知根知底,能向對方交待的,都已經老老實實坦誠相見,剩下的就是不能說的。羅強樂意每天悄悄地看著這人,遠遠地欣賞,彷彿是恐懼湊太近了,會傷著這麼寶貝的一個人……有天下午,羅強在菜地忙活,弄西紅柿架子,邵鈞拎著警棍,沿牆根兒走,蹲下來審視一大片匐地的絲瓜秧子。邵鈞抱怨:&ldo;這些絲瓜結了好久,咋也不摘走,再掛著一下雨就爛掉了!&rdo;羅強從西紅柿支稜著的枝杈後探出一隻眼:&ldo;那是二隊的菜地,不歸老子拾掇。&rdo;邵鈞納悶兒:&ldo;他們二隊都不搭架子?種個西紅柿,不講栽培技術,簡直沒一丁點兒科技含量!&rdo;羅強冷笑:&ldo;你以為人人都跟老子似的,種菜這麼有專業菜農水準?&rdo;邵鈞眉頭一動,一把掀開菜秧子。他的眉頭越擰越深,顧不上植物莖葉上粗糙的倒刺兒把手指剌出血口子,撲上去扯掉密織鋪滿地面的一片片黃瓜秧子、絲瓜秧子、南瓜秧子……成熟的瓜菜類植物葉片很大,生長密集,莖稈捲曲盤桓,能爬滿整面牆不留空隙,邵鈞扒開錯綜纏繞的植物,牆角現出一塊用樹葉稻草破木板爛床單蓋住的鐵篦子,裡邊兒黑黢黢的。邵鈞緩緩站起來,仰頭張望四周,半晌,喃喃地說:&ldo;我操他四舅姥姥的一群王八羔子搞鬼!!!&rdo;&ldo;這群王八蛋打地洞想炸監越獄!!!&rdo;邵鈞怒吼著,雙手用力一拔,掀開鐵篦子掩蓋住的洞口……當晚三監區戒嚴,所有牢號翻了一個遍,內部清監,調查是誰幹的。二隊某幾個班的崽子們被拎出來,臉全都綠了,一個個都銬走了關起來,隔離審訊拷問……邵鈞從隊伍面前走過,眯細了眼,帽簷下兩道銳利的目光審視著二隊十三班的班頭大鋪譚龍。譚龍那一雙血紅的眼,也死死盯著他,眼底含著惱羞成怒之後的滿腔怨憤。他們班的崽子不說實話,但是邵鈞絕不相信這事兒與譚少爺無關。無論哪家監獄,炸號越獄都是最嚴重的政治刑事案件,一旦發生,後果不堪設想。越獄這類事情,其實各地每年都有發生,每次都得死個把人,掛到高壓電網被電死的,下水道里中沼氣悶死的,逃跑讓武警一槍點了的,還有逃出去幾個月後再被抓回來直接槍斃的……當然,每當此類事情發生,這個監區上到監區長下到各個隊長管教,都得扒一層皮,瀆職嚴重的剝了警服換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