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新監區號稱擁有全國最堅固最牢不可破的鋼鐵圍牆,透過大鐵門要經過四道關卡,犯人們無論如何無法輕易突破,卻沒想到差點兒栽在貓洞狗洞上。邵鈞帶人爬進洞去,察看那條通道。監區建成之前是農場,地下有很多菜窖、滲水渠,改建監獄之後,有些被重新開挖成下水道。枯水季裡地下通道是乾涸的,洇出腐敗難聞的溼氣,彎彎曲曲的大粗管道有明顯被人打通清理過的痕跡,路線最終通往監區外那片蔥鬱的果園林場……越獄隱患被扼殺在小幼苗狀態,全監區虛驚一場。監區長嚇出一身汗,要不是邵三爺警惕,哪天真有個把犯人爬進那條道,無論是跑出去了,還是跑半道憋死在管子裡,他這個監區長的官帽就甭戴了。因為這事,邵副隊長在隊伍裡被記了一大功。也是因為這事,二大隊的教官全員清洗,挖出兩個收受犯人賄賂的,其餘人因管理不善被調離。二大隊的犯人集體嚴管,近期不予上報&ldo;減假保&rdo;,以示懲戒。減刑、假釋、保外就醫,是監獄管教方面掌握的最重要權力,也是服刑犯最在乎的三項條例。不予考慮減假保,就是要把二隊某些人逼上梁山。譚大少再見著邵三爺時,兩隻翻白的眼漲得血紅,用最兇惡的口氣低聲說:&ldo;邵警官,你、你、你他媽的,你等著。&rdo;邵鈞不以為懼,冷冷地回道:&ldo;等著你下回再犯事兒炸號?你三爺爺等著呢,你來一次我收拾你一次。&rdo;譚龍眼底袒露強烈的怨恨:&ldo;你敢擋害,壞老子的事兒,你等著,老子下回壞了你。&rdo;邵鈞淡淡丟給這廝一句話:&ldo;你有種再來。&rdo;譚龍威脅道:&ldo;邵警官,你別、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羅老二,你倆的醜事!等哪天,老子出去了,一定把這事翻出來,不會讓你倆好過!&rdo;邵鈞把二隊的事兒攪黃了,這種行為擱道上,就叫做&ldo;擋害&rdo;,擋了某些人的路,壞了他們的好事兒。邵鈞那時沒拿譚龍的威脅當一回事兒,他是條子,譚龍是個還有十幾年刑期要熬的犯人,譚龍能把他咋樣?譚小龍敢在牢號裡亂說一句話,他就狠狠整治這人。監獄裡整人的手段總之多種多樣,邵鈞以前不來那一套,是因為用不上,沒必要,但是不代表他不會整人、任人可欺。邵小三兒不畏懼某些人,然而譚少爺放出來的幾句狠話,羅強很快就聽說了。那幾天,羅老二蹲在操場邊的石頭凳上,靜靜地抽菸,神色複雜,心事重重。羅強混道上的,他知道給人擋害擋道這事,可大可小。當年譚五爺一路,與皇城根腳下姓尤的一路,就因為其中一個擋了另一個發財的道,損失了小千萬的生意,兩夥人在東皇城根北街小巷子裡火併,持刀互砍,縱火,火勢差點兒把美術館後身給燒了,摺進去好幾個人。羅強在感情上跟邵小三兒是一路,但是對待有些事的想法,仍然是道上人的思維。二隊菜地裡有貓膩,如果是他譚龍炸監羅強當然沒有蠢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譚龍動手。他有自己一套做活的路數,洗手間,澡堂子,或者野外勞動,到處都是機會。他只需要等待一個時機。只可惜,時機沒有等他。羅強萬萬沒料到,他沒來得及動手,譚大少爺先發制人,先動手了。第二天中午,表面看來極普通平靜的一天,三監區犯人下工後,在食堂吃飯。寬管的班級在食堂東頭吃飯,嚴管的幾個班被集中在食堂西頭的小角落,由幾名新來的管教盯著。羅強領到一勺紅燒排骨,聞著濃濃的醬香味兒,走過二大隊桌子,瞥見人叢裡那一雙怨毒的泛紅的眼……那天先開始也不知怎的,二大隊的人跟新來的胖教官發生齟齬,鬥了幾句嘴。譚龍伸腳踹倒二隊一名上了年紀的老犯人,把那可憐的老頭連人帶飯盆踹翻在地。那老犯人本是監區優待的老弱病殘犯,一隻手不太方便,佝僂著,蜷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譚龍被胖教官拎著警棍嚴厲訓斥了幾句。胖教官走到中間某個位置的長凳上,剛一坐下,&ldo;嗷&rdo;得捂著屁股躥起來!這人屁股上被戳了釘子,有人從廠房偷拿的,就憋著這茬兒!二大隊裡&ldo;嗡&rdo;一聲炸了,有人藉機起鬨,胖教官漲紅了臉,讓炸刺兒的犯人激怒,傷了臉面,掏出警棍就衝過去……新來的管教們臉生,跟牢裡犯人還不熟,說話辦事也就不像混跡已久的老人兒之間嘻嘻哈哈互相通融,雙方相互忌憚,容易犯杵。而二大隊某幾個崽子,原本就對這事心存牴觸,越獄的計劃黃了,憋著勁兒要炸一回,存心找不痛快。紮了胖教官一屁股坑的釘子,就是譚少爺犯的壞。事情的發生只短短几秒鐘工夫,食堂裡亂成一團。譚龍從後面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