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咫尺天涯把人送到醫院的那兩名管教,這時候進屋來看了一眼,安慰幾句,讓倆人先安心在這兒養傷。老癩子躺床上低吼了一句:&ldo;老子忒麼傷成這樣兒,腿都快炸殘廢了,有個說法沒有?!&rdo;管教的趕緊安慰,說領導也惱火著,要找施工隊工頭討說法,走責任事故民事賠償。老癩子低聲罵道:&ldo;賠償個屁!當老子不知道,施工隊的頭兒跟咱清河監獄的頭兒是他媽一窩生的!……&rdo;賴紅兵和羅強倆人歪在一個床上,心裡都忒不爽,這叫一個同仇敵愾,異口同聲,把上下幾個領導哇啦哇啦挨排兒罵了一遍。管教的手機響起來。&ldo;喂?……誰?你說誰?&rdo;&ldo;小邵?小邵不在我們這兒啊?&rdo;接電話的人回頭問同事,又下意識地問羅強和賴紅兵:&ldo;邵鈞剛來過醫院嗎?沒有吧?你們都沒瞅見這人吧?&rdo;羅強神色一動,插嘴問:&ldo;邵警官咋了?他來這兒了?&rdo;管教的對電話裡吼:&ldo;啥?預警了?&rdo;&ldo;那這人現在在哪兒?路上?……他到底走哪條路了?&rdo;&ldo;潮白河發水了?怎麼還能把路淹了?!&rdo;兩名管教急匆匆跑出去,打電話叫人。羅強臉色慢慢凝重,眉頭死死絞在一起,呆呆地坐著……他當初在邵國鋼面前放過的狠話,每個字他都記得。有一天,你的人,別落到我手裡。你的人落到我手心兒裡,老子一定讓你難受,老子弄死他。羅強慢慢走出病房,後背靠在牆上,一個人站在長長的昏暗的走廊裡,盯著他自己留在地上的影子,雙眼失神。影子的形狀在他眼底慢慢變化,出賣了他的心,變成另一個人,他心裡藏的那個人,細瘦的身材,微微扭著蠻腰,修長的一雙腿……端著托盤進來換藥的小護士,差點兒被羅強一頭撞翻托盤和藥瓶子。&ldo;噯,噯你站住!&rdo;&ldo;你這人,你不能跑出醫院啊,你想跑哪兒去?!&rdo;那天下午,邵鈞其實開出幾里地之後,就發覺形勢完全不對。他也不是個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愣頭青,只是水漲得太猛,,猛得超過他腦袋裡那根警惕的神經弦。前後也就幾分鐘工夫,等到他發覺不妙,再想調頭退回去,已經來不及。京津交界處的潮白河水面最寬處將近百米,暴雨致使河水暴漲、漫出河堤,吞沒大片待收割的玉米地,湧向地勢低窪的鄉間道路。他們清河監獄東部幾個監區,正位於潮白河沿岸,而醫院在數公里外的高地,邵鈞恰好被夾在中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時候進退兩難。水沒過車輪……水沒過車幫上噴漆的&ldo;清河監獄&rdo;字樣……車門推不開了,邵三爺沒蠢到等著洪水將他沒頂。他從後腰扽下警用匕首,一刀戳在車窗玻璃一角,玩兒命狠鑿了幾下,側窗瞬間炸裂成拇指指甲蓋大小的碎塊兒……車已經沒根了,漂起來,被洪水推著擠著往前走。邵鈞從車窗艱難地爬出,一翻身,像個大章魚似的,狼敗地趴在車頂。&ldo;我操……&rdo;邵鈞喃喃地。放眼望去,這條路就是一片汪洋大海。他今天要想見著羅強,估摸著得直接游過去了。邵鈞兩手奮力扒住車頂,兩腿岔開著用腳別住,努力在水中維持平衡。後來又從水裡撿了一根長長的木頭棍,拿來當槳,時不時在車頂劃兩下,把握方向。可是車頂畢竟不能當船來劃,更何況水流湍急,洪水從上游衝下來,水裡裹得什麼都有,農戶的傢伙事兒,尿桶痰盂,鍋碗瓢盆,玉米紅薯大白菜葉子,一股腦湧過來……被水衝倒的小樹苗砸下來,邵鈞一躲,那一樹劈過來幾乎把他從車頂掃下去,差點兒脫手被水捲走……他只剩下一隻手還死摽著車沿,手指像被割裂似的疼著。&ldo;邵鈞!!!&rdo;&ldo;啊!!!邵鈞,你抓住了,別他媽撒手!!!!!&rdo;邵鈞覺著自己一定是快要被水吞沒,已經出現幻覺,喊他的人是誰?他都不用抬眼看就辨認出熟得不能再熟那混球的聲音!可是一個犯人怎麼可能出來亂跑,跑到這兒來?&ldo;邵鈞抓住車,爬上去!快給老子爬上去!!!!!&rdo;羅強抱著路邊一棵下半身浸沒在水中的樹,瘋狂地朝邵鈞喊話。他盯著在水裡浮沉掙扎的人,腦海裡像被電流纏繞般瘋狂迴響著他當初曾經威脅邵國鋼的某些話。你動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