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巖在屋裡跟那幾個人說:&ldo;瞧你們嚇的,怕啥呢?他不會切你們幾個。&rdo;順子問:&ldo;你咋知道他不憋著再收拾咱們?&rdo;胡巖說:&ldo;你對那黑社會從來就沒個好臉,你在咱號裡也跟他打過,你還潑他水,他咋沒動你?……還有你,刺蝟,咋沒削你的手呢?&rdo;刺蝟傻不愣登地:&ldo;我老讓他多幹活兒,為啥沒削我?&rdo;胡巖指著刺蝟說:&ldo;要不然我說你傻呢,你是咱七班的頭兒嗎?你是大鋪還是二鋪,你排得上號嗎?他治你幹什麼?&rdo;&ldo;當初在牢號裡給他穿小鞋兒,讓他難受,也是盛哥吩咐你們幾個做的。現在明擺著的,他治的就是盛哥。&rdo;&ldo;你們看著吧,下一個肯定治三班的老癩子。&rdo;胡巖轉著滴溜活潑的眼,只要一說起羅強,眼睛裡是一副掩飾不住的小激動,心口跳得砰砰的。眾目睽睽之下,羅強就是在立威,就是要讓所有人親眼看見,他廢了七班大鋪的一隻手。這意思就是告訴整個兒三監區的人,甭想動老子,動了就是個死。下一個誰來,誰來都是這下場。這是道上行事的風格,爭勇鬥狠,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羅老二要不是這麼狠,他走不到今天,他早讓人捏死了。等到這次風波的影響力漸漸地平息,邵鈞又一輪歇假完畢,一大早兒的,從城裡回來。犯人們整隊準備去吃早飯,在操場的洗手池邊擦汗洗臉。邵鈞端著他的粥和油餅,從操場邊兒路過,冷不防耳朵根兒傳來一句低啞的喉音。&ldo;邵警官,有煙嗎?&rdo;邵鈞回頭,那位爺用千年不變的最標準最擅長的姿勢,蹲在石頭凳上,靜靜地看著他。&ldo;沒煙。&rdo;邵鈞心情不爽,端著飯盆,腰一扭,轉彎兒走人。自從上次那事兒,倆人之間一下子拉遠了,邵鈞每一回出現在監道里、食堂裡、監規風紀思想教育課上,嘟嚕著臉,一本正經地,再不跟二九四臭貧逗樂,凡事公事公辦,我是警察,你是犯人,我關心不著你!羅強覺得,邵三饅頭生氣不爽的時候,那表情確實有些幼稚,就跟被人搶了糖吃了虧似的,特逗。小孩兒多大了,沒經歷過啥挫折、風浪吧……&ldo;邵警官。&rdo;羅強叫住人。&ldo;跟你說句話。&rdo;羅強勾勾手,把人招過來,問:&ldo;還生氣?&rdo;你三爺不應該生氣嗎?邵鈞把飯盆往石頭凳子上一摞,看著眼前的人。二九四今兒很安靜,眼睛裡沒有戾氣,看起來完全沒威脅性,跟那天的感覺又不一樣……羅強說:&ldo;邵警官,那天的事兒,我沒想不給你面兒,沒想讓你難做。&rdo;邵鈞回道:&ldo;你做都做了,你衝我來的?你說這廢話有屁用?&rdo;羅強:&ldo;我不是衝你。&rdo;邵鈞特嚴肅地說:&ldo;我跟鄭克盛也說的是這話,我是你們七班的管教,他歸我管,出了事兒我擔著,出了事兒也是我教育他。你,也一樣,你是我七班的人,你歸我管,責任也我擔!……你他媽辦的這算是個啥事兒?!&rdo;羅強頓了頓,額頭眉骨上的疤痕綻露出柔和的淺粉色:&ldo;真不是故意讓你沒臉,邵警官,對不住。&rdo;邵鈞愣了一下,這傢伙竟然主動開口道歉。這種人啥時候能認錯,他真心覺著自己有錯嗎?羅強說:&ldo;老子給你交個底,姓鄭的收錢了,他就是衝我來的,我必須收拾他,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兒。&rdo;邵鈞憋著火:&ldo;還有下回嗎?&rdo;羅強說:&ldo;他們別惹我。&rdo;邵鈞有點兒怒了:&ldo;我明白,我見過,這是你們道上辦事兒的路數。可這是監獄,不是道上,你來改造的,來重新做人的。你打譜重新做人了嗎?你現在還能跟以前一樣兒?你要是還想那樣兒,你在這地方蹲十五年有什麼意義?將來,十五年以後,你出去了,你還走回那條老路嗎?!&rdo;羅強眼底是一片黃土操場的蒼茫顏色,一絲絲波瀾都沒有,緩慢又頑固地說:&ldo;我就認這條路。老子長這麼大,就懂這一套辦事兒的路數。&rdo;&ldo;你這輩子就這樣兒了嗎!&rdo;邵鈞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ldo;我這輩子還能啥樣?……邵警官,不然你給我劃個道,我應該啥樣?&rdo;羅強冷冷地,聲音裡透著一絲莫名的悲涼與死寂。……作者有話要說:陌監區長:&ldo;我們三監區,特產心形石頭,批發零售,根據客戶需要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