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恭恭敬敬燒水沏茶,把人讓到客廳沙發,斟茶。楚珣抿著嘴,低聲道:&ldo;阿姨,對不起,我們倆……&rdo;劉三採別過臉,擺擺手:&ldo;恁不用跟俺說了。&rdo;楚珣:&ldo;……&rdo;劉三採眼神發直,直接奔進臥室,一把拽開大衣櫃……大衣櫃裡掛得滿滿堂堂,一半是楚珣的,另一半是二武的。二武以前單身土鱉時期的舊衣服都被擠到角落,衣櫃裡掛滿楚珣給這人買的高階男裝、各種時髦襯衫毛衣大衣,就像是兩口子居家過日子。劉三採怔然看著滿滿一衣櫃的衣服,她兒子的衣服,眼眶就紅了,難受極了。她從客廳行李裡扯出一隻紅藍編織袋,開啟,從大衣櫃裡開始收東西。楚珣訝異:&ldo;阿姨。&rdo;霍傳軍咳了一句:&ldo;媽,趕剩麼這是,有話好好說。&rdo;劉三採埋頭在衣櫃裡找屬於她兒子的衣物,把楚珣新買的那些時尚高階貨扒拉到一邊,婆婆看不慣。劉三採說:&ldo;俺拿走俺家二武的東西,俺帶二武家去。&rdo;霍傳軍瞅了楚珣一眼,趕緊過去拉住:&ldo;媽,這是人家楚小二的家,咱不興這樣。&rdo;劉三採:&ldo;俺拿的都是二武的東西,又沒拿他家東西。&rdo;霍傳軍:&ldo;咱回頭讓二武自個兒來拿。&rdo;劉三採眼睛紅了,扭頭甩了一句:&ldo;恁幫俺收東西,恁幫不幫恁媽媽?還是幫著外人!&rdo;霍傳軍沒轍,這種事兒這就是一馬蜂窩,哪個也不能幫啊。再說,他媽媽是年紀大了,脾氣倔,愛認死理兒,不通人情。他這個當哥哥的,有做人常識,不能不講道理。劉三採眼明手快,幹活兒利索,三兩下就把衣櫃裡二武那些舊衣服舊外套全部刨出來,捲一捲,一股腦塞進編織袋。她翻檢抽屜裡的內衣褲,什麼黑貓警長,什麼葫蘆娃,什麼小黃雞的……這一看就不是她家二武捯飭的東西。劉三採蹙起眉頭,唸叨著:&ldo;這都是剩麼玩意兒……糟心的……&rdo;&ldo;還有網眼兒的,前後帶窟窿的……恁們乾的剩麼!&rdo;楚珣臉色慢慢變了,調開視線,只是在親婆婆面前,不好發作。照他以往的脾氣,這是他親媽他都要發飆了。劉三採把她家二武的式樣保守的寬鬆大短褲都挑走,團吧團吧,塞進編織袋,回身招呼客廳裡站的另一位:&ldo;杏兒,恁過來,幫俺收東西。&rdo;楚珣面無表情,突然開口:&ldo;阿姨。&rdo;&ldo;您別動那些衣服。二武的衣服,您不能動。&rdo; 楚珣說話一字一句,態度不卑不亢,但也不妥協:&ldo;阿姨,二武跟我住半年了,他存放我這兒的東西,我今天不能讓您隨便拿走。&rdo;&ldo;霍傳武他多大個人,成年人了,該做什麼他心裡有數。&rdo;&ldo;他倘若哪天想跟我散夥搬家,讓他自個兒來搬,您不能替他做決定。&rdo;劉三採站起身,絲巾裹住的頭髮裡現出幾縷銀絲,眼角明顯有皺紋,心酸。她慢慢走過來,半晌,拽住楚珣的胳膊:&ldo;恁這孩子啊,恁就別跟俺們家較勁了,成不成啊!&rdo;&ldo;恁就放俺們二武回家吧!&rdo;&ldo;恁這麼些年,也大人了,怎麼也認死理兒呢,這麼擰呢,怎麼就非要和二武摽在一處啊!&rdo;&ldo;俺一家人求求恁了成不成啊!!!……&rdo;劉三採眼淚流下來。也是當媽的這些年的無奈。她管不住她兒子的人,更管不住她兒子一顆心。她最疼惜老二,她家老二就是鐵了心回北京跟楚家孩子重續&ldo;前緣&rdo;‐‐在傳武媽的心眼子裡,這分明就是一段孽緣。這是一種&ldo;病&rdo;。她兒子二十多年來得了一種叫做&ldo;楚珣&rdo;的病,心魔纏身,藕斷絲連,怎麼拆都拆不開。當年的挫折,傷害,整個家庭經歷的滅頂之災,以霍小二那時年紀,這段童年的陰影,長大以後心靈創傷的刻痕也就慢慢淡漠了,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然而劉三採沒忘。在劉三採心裡,那就是她一家人半生命運的轉折點,一道鬼門關。當年玉泉路大院的一草一木,記憶中的那些人,一道道或同情或冷漠或劃清界限壁壘分明無動於衷的目光,是令她無法忘卻的屈辱和傷痛,不願意再回憶。忌恨倒也談不上,只是不願面對,老死不相往來。 劉三採捂著臉,慢慢坐下,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