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楚珣在家,侍弄陽臺上幾盆花草,打電話:&ldo;喂,寶貝兒,你猜怎麼著?&rdo;傳武那邊正盯著施工頭裝廁所瓷磚呢,四周環境嘈雜,刺耳的電鑽聲音響個不停。傳武以為妞兒有事,大聲問:&ldo;怎麼了?&rdo;楚珣低頭用小鏟子撥弄花盆裡的土,用小噴壺澆水,笑嘻嘻道:&ldo;花生米發芽兒了。&rdo;傳武沒聽清楚:&ldo;恁說剩麼?!&rdo;楚珣低喊:&ldo;我種的花生米出芽兒了,長出來三厘米!&rdo; 傳武根本就不信:&ldo;恁這扯淡呢,炸過的花生米還能長芽兒?&rdo;楚珣:&ldo;土鱉了吧,我是誰?&rdo;&ldo;我跟花生米講悄悄話了,我讓它發芽,長成一棵樹,它聽我的。&rdo;&ldo;不信你晚上回家來,你自己看。&rdo;楚珣跟某人唧咕一陣子,挺開心地撂下電話。他還是惦記二武,熱戀期高燒還沒退,無時無刻不想黏在一起。他於是穿戴嚴實,戴上羊絨手套,出門下樓開車,去二武那裡幫忙監工,怕二武這幾天累著。這天也是巧了。楚珣開車從地下車庫躍上地面,一拐彎,眼前一群熟悉人影,讓他恍惚,猛踩一腳剎車。幸虧剎車及時,差點兒就撞上。他身體往前一撲,被安全帶勒著,喘息,怔怔地看向車前方。大樓底下站仨人,穿一襲深色大衣肩寬腿長的男人,猛一看,像極了他家二武。楚珣只晃了一眼就認出來,這不是霍家老大、霍傳軍嗎?霍傳軍風塵僕僕,提著行李箱,身旁站的就是傳軍傳武的媽媽,劉三採。劉三採穿一件深紫色大衣,絲巾裹著頭髮,比當年老了許多,模樣卻也沒有大變,仍能看出少婦時代的標緻。傳武媽站在寒冷的北風中,口裡冒著白氣……劉三採身邊,還挽著個年輕姑娘,從老家帶過來的。 楚珣怔怔地,是真沒想到……這是他婆婆大人,在他猝不及防之下,殺到他家門口,而且看起來在公寓樓底下站一中午了,憋著等他呢。劉三採上前兩步,眼底是深深淺淺一層一層的疲憊、無奈、茫然:&ldo;恁就是,楚家孩子吧?楚珣啊……&rdo;楚珣趕忙下車,端正站好:&ldo;阿姨。&rdo;劉三採就一句話:&ldo;俺家二武呢?&rdo;楚珣:&ldo;……&rdo;自從霍家經歷那一場罷官抄家入獄的浩劫,傳武媽帶著小兒子傷心離開,就再沒回過北京,內心不能提、不去想的一塊&ldo;禁地&rdo;。二十餘年後故人重逢,恍如隔世,滄海桑田。兩家人兜兜轉轉,竟然好像又回到當初的原點。二十年前,也是劉三採,對楚珣聲嘶力竭地喊,&ldo;二武,恁跟他走去,就別要媽媽了,俺一頭碰死算了俺死了算了。&rdo;…… 楚珣那天一聲不吭,默默帶著一群人上樓,進了他家門。霍家老大倒還是那樣,眉眼粗重,帶著歲月磨礪出的成熟滄桑。也是三十大幾的男人,見過世面,明白事理,霍傳軍唇間叼著煙,低聲對楚珣說,&ldo;恁不要會錯意,俺這私下跟恁交個底。俺和俺爸都狠命攔著,就不聽,非要來找老二……俺就陪著來了,見一面死心了拉倒。&rdo;明擺著的,劉三採追到北京,站在楚珣公寓樓底下等,是來找她那寶貝兒子。她們怎麼會找到這地兒?她是找不著她家老二人究竟在哪,只能透過旁門左道胡亂打聽。劉三採也不是沒出過村兒的土老帽,也懂,這年頭都流行網路搜尋麼,她也人肉過她兒子,在網上查,然而以霍傳武的工作性質,總參特工工作狀態嚴格保密,許多人幹這行十年,同城的家人朋友都不知道這人幹什麼的,網際網路上找不出一絲線索。劉三採拷問過她家二武兩個發小,大慶吉祥也說不清霍小二在幹什麼,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前幾天還在臺球廳幫忙,後來就跑了,幾個月工資都沒領。劉三採活這麼大歲數,也有頭腦,約莫猜出怎麼回事兒,於是在網上人肉楚珣的單位和住處……楚珣反而好查。楚公子有明面兒上的身份,名義上開著公司,公司有網站。劉三採於是直接找到長安街上這棟大樓,颳著西北風站在風口裡等,這脾氣也是死倔,不見著人就不走。 楚珣的公寓房間,佈置簡練溫馨,一看就是男人的家、二人世界。劉三採邁進客廳,恍惚,嘴角抖動,說不出話。飯廳牆壁刷成淺乳黃色,陽光從大窗斜斜地照進來。門邊擺著兩雙小黃雞圖案的毛絨拖鞋,浴室裡兩隻漱口杯,兩套刮臉用具,兩條大毛巾。臥室牆壁刷成淡泊舒適的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