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眼裡浮出一絲笑,冷冷的,又是促狹的,這時候抬起右手,衝著遠方的狙擊槍瞄準鏡,優雅地比了一枚中指:二爺操你。崩我一臉,噁心巴拉的。老子回去再咬你的。…… 黑暗中的影子就因為這麼個小插曲,比原計劃耽誤了五六分鐘。楚珣重新回到隔壁大樓的爆炸地點時,驚慌混亂的賓客已經逃離濃煙四起的現場,電梯停運,人群從各條通道擁擠著往樓下奔。楚珣在某條樓梯拐角撞到呂詩詩。倆人都極其狼狽,凌亂,滿身狼藉。呂詩詩驚魂未定,一抬頭:&ldo;楚老闆,你、你臉怎麼啦?&rdo;楚珣的眼鏡鏡片碎掉一塊,眼鏡歪架在鼻樑上,右臉腫起一片。這人本來面板就白,瘀傷呈現粉紅色,泛出細碎血珠。楚珣嘴角抽動,捂著臉:&ldo;房頂上掉東西,砸我了,砸的。&rdo;呂詩詩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頭頂盤好的長髮半散不散的,從前額上墜下來閃著亮片的一大坨,擋著半張臉,這才露陷兒了,原來腦頂烏黑油亮的一坨全是續的假髮。她的群擺被火星燎出幾個洞,高跟鞋也跑沒了。呂詩詩原本這一副尊容羞於示人,這會兒乍一看楚珣那德性,滿臉滿身糊著髒痕,頭髮凌亂,土渣和著熱汗,愁眉苦臉,狼狽不堪,活像剛讓人打了一頓。她這心裡立時就放下了,油然生出一種逃難路上同命相連感同身受的心情,惺惺相惜起來。一夥人被濃煙追逐著,從頂樓往一層逃竄,亂跑。呂詩詩裙襬太大,跑得慢,楚珣簡直比她更慢,呼哧帶喘,踉蹌拌蒜,一路上卻還很紳士地從身後幫她拎裙襬。倆人互相搭把手攙著,呂詩詩這不由得,對楚二公子更生出一片強烈的好感與愛慕。 眼看快跑到一層大廳,人群前擁後擠,呂詩詩被身旁人剮倒,一個前撲就跪在了地上。楚珣在她身後不慎一腳踩到她裙子,腳下拌蒜,也給娘娘跪了。呂詩詩前撲的姿勢撅著臀部,楚珣這一跪,前邊這女的再往後一拱,豐滿的臀照著楚珣的臉就呼了上來……&ldo;唔……&rdo;楚珣連哼都沒哼出來,就被碩大的黑影撲頭蓋臉罩上來。他挺直的鼻樑毫無反抗機會,被迫親密接觸了呂詩詩的臀縫兒……我操……唱美聲和民歌的女的,身材一般都很豐滿,前凸後翹,胸前自帶一口風箱,後面還有個肥碩的大屁股。楚珣這慪得,有苦說不出,在心裡罵娘,順手抄起地上一根破木頭棍子,照著眼眉前呂詩詩的臀部,重重抽了一棍子!呂詩詩正要爬起來,香臀被打,捂住,驚詫地扭回頭:&ldo;你,打我?&rdo;楚珣扶了扶眼鏡,伸手一指天花板,無辜地分辯道:&ldo;屋頂上,掉、掉下來一根兒……砸著你了……&rdo;大樓外人山人海,圍攏著警車,急救車,電臺的採訪車,各家電臺記者舉著話筒追逐衣衫狼狽的酒店客人。拍賣會由幾家知名大公司運作,事先在媒體上做足了宣傳炒作,沒想到出這樣一場意外。現場並未死人,但是坐在前座競拍的好幾位重要客人,受了傷,砸傷,燒傷,煙火嗆傷,用擔架抬著出來。 侯一群長手長腿,逃得飛快,只是頭臉身上被爆炸碎屑崩出幾處小口子。侯公子這時候站在一輛救護車前,燥鬱地走來走去。他從護士手裡奪過一隻氧氣罐,氧氣管插到鼻子裡,用力吸了幾口,試圖沖淡肺管兒裡憋悶的一腔火氣。 侯一群衝著電話裡的人吼:&ldo;姥姥的,東西毀了,誰他媽想到屋頂上的燈能砸下來,燒壞了,都燒黑了燒成一塊破銅爛鐵了!&rdo;&ldo;沒事兒,老子沒損失……損失的是英國人和高崎家,那兩撥人正掐呢。&rdo;&ldo;哼,反正貨不是真的,燒了也好,真的還在老子手裡,讓那兩幫人打去吧。&rdo;侯一群銼著牙冷笑。這筆買賣他賺不到中介了,但是貨真價實的圓明園水法青銅龍首仍然留在他手裡。主席臺上被砸毀燒黑的龍首是一件極為逼真的贗品,一早就被從中掉了包,糊弄日本買主的。侯公子做走私文物起家,自詡為圈內大行家,這個行當坐吃國寶、無本萬利,論買賣精明誰比得上他一根指頭?這回贗品被毀,英國人百口莫辯,日本人不依不饒,他侯公子只管從中漁利,才不在乎那兩撥人掐架。這一尊龍首他乾脆自己私藏留下,掛家裡牆上,給你侯爺當個古董衣帽架,多麼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