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錢在燃燒,空氣中瀰漫著紙灰的味道,街道邊路燈壞了很多,只有兩三盞,光線顯得很昏黃。
紙錢的火苗,搖搖晃晃,在午夜街頭,有點像喬宇家小時候的煤油燈,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得熄滅。
姑娘一身普通黑白衣褲,頭髮隨意束成馬尾,鵝蛋臉,因為消瘦顯得有點長,眼睛也顯得很大。
雙膝跪在路面上,動作機械,一張張向火堆上添著紙錢。
喬宇停下腳步,站在不遠處看著,姑娘孤單的身影,在空曠的街頭,看起來心中酸酸的。
這世上,永遠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這丫頭,天天來燒紙。”
“唉,怪可憐的。”
“可不是嘛,打擊太大,據說腦子有點不正常了。”
“這丫頭,從小就聰明伶俐,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聽說,從小訂的親事,那男孩挺優秀,最近也退了親。”
“這是真的,男孩和我家親戚,父親是校長,原本兩家打算等大學畢業就舉行婚禮的。”
“可惜了。”
“這是命。”
偶爾有路過的人,似乎都瞭解這位姑娘,議論紛紛,聲音隨著腳步匆匆,近了又遠,姑娘依舊跪著,一動不動。
原來是腦子不好使。
喬宇搖了搖頭,剛要離開,兩位肩膀上帶著紅袖章的中年人走過來,一高一矮,在姑娘身邊停下。
“王蒹葭,你快點離開,別天天來,工地馬上就要開工,你這樣多不吉利,我們和老闆也不好交代。”
高個子不耐煩地嚷著,伸手去拉姑娘的胳膊。
“別碰我。”
姑娘忽然尖聲叫起來,聲音尖銳,歇斯底里。
引來過路的人投去目光,但也只是看一眼而已。
“滾。”
高個子似乎被姑娘尖叫聲惹毛,直接抓住姑娘,強行拉起來,推了一把。
姑娘可能跪久了腿麻,踉蹌幾步一下子摔倒。
“瑪德,還想賴在這。”
矮個子上前,狠狠踢了姑娘一腳。
“住手。”喬宇看不得欺負女人,大喝一聲,快步走過去:“她就是燒個紙,你們這樣,是不是太過分。”
“哪來的愣種,多管閒事。”
高個子指著喬宇的鼻子,一臉囂張:“這是路輝,路老闆的工程,你他麼……”
啪。
喬宇甩手給了他一記耳光,抬腳,嘭,踹在高個子的肚子上,高個子被踹出幾米,坐倒在地。
“滾,今晚別讓我看見你們倆。”
喬宇瞪了瞪眼,矮個子立即扶起高個子,灰溜溜向遠方走去。
“你不要緊吧。”
喬宇伸手想要拉起姑娘,姑娘擺了擺手,緩緩起身,走回到那堆紙灰前,坐下,繼續添紙錢。
“你這是燒給誰?”
喬宇也沒什麼事,隨便在姑娘身邊坐下,拿起幾張紙錢,放進火堆。
火苗立即旺了很多。
“我爹。”
“你爹葬在這裡?”喬宇疑惑:“這裡我記得是一片小區。”
“你不是附近的人?”姑娘看著火堆,聲音有點低啞。
“我是路過。”
“我叫王蒹葭,從小就住在這個小區。”姑娘聲音有點悠悠,輕緩:“我爹是老教師,我有一個哥哥,比我大很多,我屬於老來得女,而且,生下來老媽就過世了,爹特別疼我,什麼好吃好喝都是我的……”
停頓了一下,王蒹葭似乎在回憶,嘴角翹了翹,有點微笑。
喬宇沒有打攪她,繼續向火堆添了點紙錢。
“我爹是教師,教高中化學,工資不是很高,但也夠用,我哥讀到初中就不讀了,老爹供我上了大學,拿到錄取通知書那一天,他高興得像個小孩,逢人就炫耀,那幾天,整個小區都知道,他還送我上大學,年歲相差太大,同學都稱呼他爺爺,他就呵呵笑……”
王蒹葭沉浸在回憶中,臉上微笑漸漸盪開,臉色紅潤了一些。
這姑娘,挺好看,笑起來很溫柔。
又沉默了一會,夜更深,王蒹葭的語氣忽然變得低沉:“去年,聽說我們這小區要拆遷,大家都很高興,我爹說,拆到錢留點給我做嫁妝,然而,上面下達了通知,說我們小區原本沒有房產手續,屬於違規建築,只能補償一些安家費,我爹不服,找出當年購房合同,和大家一起上訪。”
“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