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安排了成堆的事兒,施洋一一記下,記完了,那邊又開始嘮叨,說是如果徒弟有空,據說帝都那邊有個周邊店,賣遊戲各種玩偶,徒弟要是有空就去給買幾套……原本挺抑鬱的心情,被攪得的一團糟,施洋啼笑皆非,一一應了,師徒一直打到手機沒電,施洋放下滾燙的電話,心裡妥貼不少。帝都的夜比白天更熱鬧,原本很安靜的地下車庫,一入夜,便開始熱鬧起來,這樓上有幾家夜店,看樣子已經開始營業。施洋鎖了車門,慢慢的沿著車庫角落往外走,妹妹跟在他的腳邊徘徊,對陌生的都市充滿好奇。解放軍第xxx醫院住院部後院,施洋仰臉站在小樓區的圍牆外,這裡的地形跟幾年前沒區別,唯一有區別的是,幾年前他走正門,現在他跳牆。施洋跳進院子,慢悠悠的沿著路邊的車位在院子裡溜達,家裡那幾輛車的車牌號他心裡有數。可是,當他在院子裡轉了第三圈之後,他沒找到一輛熟悉的車,那麼,怕是真的就像報紙上說的那樣,情況危急了,施洋扭臉,看著二十多層高的醫院主樓。他突然想起,花園裡那顆鳳凰樹,樹下那張藤椅,被風吹的翻頁的報紙,還有老花鏡,那老頭看到他從來沒有好臉色。站在電梯裡,施洋對著電梯不鏽鋼面看著自己現在這張臉,沒錯,他捨棄了自己那張原有的,在再次塑形的時候,他早就埋葬了過去。現在這張,如果不是仔細的端詳,每天跟他住在一起,根本不會覺得他是施洋。電梯門緩緩開啟,有兩位警衛站在電梯兩邊:&ldo;抱歉,這一層不能進來。&rdo;施洋衝他們笑笑,伸手按動了上去的按鈕。果然在這裡,看樣子,那老頭是真的出事了出事了……午夜一點,一道身影,筆直的猶如跳樓自殺者一般,從醫院二十四層高的樓頂急速墜落,這道身影墜到第九層的時候,瞬然頓住,開始橫著一扇一扇的查房。終於,他來到拐角的一扇窗戶前停止了。妹妹有些不耐煩的想亂動,施洋悄悄對她說:&ldo;噓……我有恐高症,你小心我掉下去。&rdo;貓頓止,緊緊伸出利爪,勾緊他的衣衫。各種儀器延長出的管子插在老頭身上,身邊的儀器,象徵活著的訊號有氣無力的蹦著,有家屬,一家一家的被召喚進來呼喊哭泣,幾年沒見的那些人,熟悉卻又陌生,這麼近又那麼遠。施洋安靜的看著,看到幾位醫生站在門口對這些人輕輕的搖頭,接著一起離開……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傻乎乎的靠著牆,嘴巴喃喃自語,老頭子的一些部下,上面派來的人都聚在門口,擁擠的十分熱鬧。後來護士進來,拉起視窗前的簾子,調低屋內的燈,很多小輩被趕到走廊裡。屋裡就剩下老人的幾個兒子。黑貓的眼睛在黑夜裡閃著嚇人的光,施洋隔著玻璃看著屋裡的幾個男人,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父親哭,原來,他也有淚,也會脆弱?&ldo;爸……&rdo;施卓徵握著父親的手,心裡一片悽楚,醫生說,這是最後一夜了。&ldo;哥,王部長他們來了。&rdo;房門開啟,大弟施卓祥在門口叫他。作為確定的新一代家裡的主心骨,施卓徵只好站起來,領著其他兩位弟弟一起去門口接受慰問,施家現在根基還不穩,老爺子去了,不知道要面對多少各方面的壓力。緊閉著的窗戶緩緩的自己開啟,施洋飄進屋子,當他腳踏實地,人貓都鬆了一口氣。慢慢走到老人的病床前,施洋伸出手想撫摸下那張蒼老的面頰,他的手停頓在半空,又緩緩地落下。他低著頭,端詳了他片刻,在記憶裡來回翻找他慈祥的一面,閉著眼想了很久,卻一面也找不到。&ldo;老頭,你說這輩子對人笑過嗎?&rdo;施洋哧笑,伸手取了桌子上的杯子,取出一個小玉瓶,倒了一些丹藥進去,順手搖晃加速開水冷卻。&ldo;你看,你要死了,外面那些人有那一位是為你真心哭的?嗯……也許施卓徵會,他向來是你的好寶寶,你說我是個小混蛋,他就覺得我是混蛋加三級,你說我這輩子不會有出息,他就不會再多看我一眼。那是……多麼聽話的好兒子啊。&rdo;施洋伸手取了大號針頭,吸了藥汁慢慢的往老人的食管裡注射。&ldo;我想過不管你,可惜,人倫天道,我必須來,其實,我挺感謝你的。沒你,就沒施卓徵,這個世界就不會有我。人的關係就是如此的糾葛複雜,這一點我真感激,你看,我大清早的千里奔波,也算是……還了你們對我的恩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