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媽！媽！我奶呢？&rdo;趙學軍推開門大聲問自己媽媽。高橘子從前院進了家，站在客廳對他說：&ldo;沒回來呢，誰知道遇到什麼事情了，大概是久沒回去，要去看親戚，飯在鍋裡，你自己吃，我給你奶奶鋪床呢。&rdo;說完，又去了前院。趙學軍走到灶邊，開啟冒著氣的籠屜，看到一色的大包子，頓時高興的不成，他揭開一邊的小鐵鍋，卻是一鍋熱乎乎的豆腐湯。他咬了一口包子，嘿！肉餡的。&ldo;三兒，只許吃兩個，其他的給你爸，還有你奶留著。&rdo;母親對著屋子大喊。趙學軍應了一聲，咬著包子，進了自己的小屋。呦，自己的小床搬了位置，屋子裡又加了一張床。母親跪在新木床那邊，正在鋪新的格子床單，鋪完，又拿起一些不知道那裡要來的世界地圖，翻轉了露出潔白的面兒，開始拿著圖釘把地圖往牆壁上按。&ldo;包子！&rdo;趙學兵抑制不住的狂喜聲從後面傳來，趙學軍與媽媽互相看了一眼，高橘子從床上蹦下來，就往屋裡跑：&ldo;趙學兵，我告訴你，只需吃兩個！&rdo;很快的，趙學兵的聲音從屋子裡帶著哀怨調子傳了過來：&ldo;那吃不飽。&rdo;&ldo;那不有饅頭嗎。下一層，好多呢。&rdo;&ldo;那饅頭能跟包子比嗎？&rdo;&ldo;怎麼不能比了，要放在六幾年，餓死你，看你還敢嫌棄饅頭不好吃。&rdo;趙學軍笑笑，叼著包子，開始幫媽媽按圖釘，他按了一會，高橘子走進來，一起跟著忙起來，一邊忙活，一邊嘆息：&ldo;還是我家三兒，你說，你要是丫頭多好。&rdo;嚥下最後一口包子，趙學軍哀怨的看著自己老媽：&ldo;媽，要不，你給我放回去，再回爐一下，也許我就是丫頭了。&rdo;劈手打了兒子一巴掌，高橘子正要說什麼，趙學文的聲音從後面傳來：&ldo;媽！我奶跟我爸回來了！&rdo;母子倆跑出去迎接，卻看到奶奶正彎著腰，對著地面一陣吐，父親趙建國一臉心疼的撫摸母親的後背。&ldo;哎呀呀，要死了，要死了，我就麼個富命麼，我就說坐驢車麼，這快的，快的，快的我腸子都要翻過來了。&rdo;趙學軍慢慢的走過去，看著那個穿著一件土染的藍色大襖子的農村女人，這是自己的奶奶啊，很多很多年前，她嫁給爺爺，走了一百多里地，揹著自己陪嫁的五十斤小麥。這位老人，一生沒離開山西，不知道世界上有飛機，沒坐過火車，沒穿過一件超過十塊錢的衣衫。他輕輕的扶住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抬眼看他，卻疑惑的說：&ldo;這是學兵吧，都這麼大了，都這麼大了麼!&rdo;&ldo;媽，這是老三，是學軍。&rdo;高橘子解釋。 老太太頓時哭了起來：&ldo;學軍也這麼大了麼，俺都不認識。&rdo;趙建國帶去的點心，糖塊兒被母親又帶回了一半多，據他說，糖塊子老太太是數著給的，江米條也是，回來晚是因為，老太太非要抱著那隻奶羊來城裡，那隻奶羊是奶奶的老伴兒，自打爺爺去了後，奶奶就一直抱羊羔養，養大了，養老了，捨不得吃，養死了，挖坑埋了，再養一隻。一家人歡歡喜喜的迎著奶奶進屋，老太太看了一圈兒子的住處，見到屋子裡打掃的乾乾淨淨，又看到自己的床是新的，鋪蓋是新的，頓時有些不願意了，她扭頭對媳婦兒就開始嘮叨：&ldo;我老家有鋪蓋。&rdo;早就料到的高橘子只是笑笑：&ldo;媽，你兒惦記你，想給你弄新的。&rdo;大家扶著老太太去了廚房，高橘子把包子上了桌，老太太又是一句：&ldo;我不吃白膜，我吃玉米麵就成。&rdo;高橘子連忙勸：&ldo;媽，就這一頓。&rdo;老太太很生氣立刻說：&ldo;建國賺錢不容易麼。&rdo;高橘子連忙說：&ldo;媽，這是我賺的錢。&rdo;老太太坦然了，坐下喝豆腐湯，吃包子。一頓飯的功夫，高橘子做好媳婦的熱情就要被打擊掉，趙建國是個笨蛋，硬是急了一頭汗，趙學軍放下碗，連忙露出笑對奶奶說：&ldo;奶奶，我媽知道你來，可高興了。大早上起來就給你去買新床了。&rdo;老太太沒表態的喝了幾口豆腐湯，看看自己兒子，嘀咕：&ldo;成家過日月麼，下頓不吃了麼，不會過。&rdo;一家人停下筷子，看老太太，老太太吃了半個包子，很生氣的加了句：&ldo;地主家都不敢大籠屜蒸白饃。&rdo;趙建國哀求著看著妻子，高橘子低頭默默吃東西。耳朵邊都是老太太嘀嘀咕咕的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