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權仲白把病人都看過了，已經過了晚飯時分，餘下有些輕病號，桂皮也可應付，權仲白便帶著歪哥先回家去‐‐出來一天，他也是有點累了。一上車，歪哥便道，&ldo;爹，你真有生祠嗎‐‐&rdo;立生祠，那幾乎是聖人才有的待遇了，他看著父親的眼神，已經截然不同，權仲白摸了摸兒子的臉頰，笑道，&ldo;讓他們別立了，都不聽話的。我也就不管，也許是有幾個吧。&rdo;他見兒子面露深思，便道，&ldo;爹和娘都挺有本事的，你娘隨隨便便，就能讓一千多人活得脫胎換骨，你爹救過的人，數字也比這個要多了……錢、勢、才，都能改變別人的生活。能把牛家那樣的大家族，打落十八層地獄，也能讓許多人過上從前不敢想的好日子。也許日後，你為了維護你的錢勢，會做前一種事情，爹亦不會怪你，這世上總是難免這樣的事，但我總覺得，若一個人到了死前，只能回想起自己這一輩子享了多少福，終究是沒有意思的，世上除了你自己，還有誰關心這些事？在北城，爹教你，窮應能獨善其身，在東城，爹教你，達應兼濟天下，若能讓更多人的生活，因你發生改變，你才覺得自己在世間留下了許多痕跡，並沒有白來一趟。&rdo;他頓了頓，道，&ldo;當然，壞的改變，也是改變，但同類相護，還是好的改變更好些，是不是？爹說的話，你聽懂了嗎？&rdo;歪哥難掩迷惘之色，半晌才道，&ldo;沒全懂，可是我記住了……&rdo;權仲白笑著摸了摸歪哥的頭，道，&ldo;只是讓你明白，世上還有這麼一個活法。人要怎麼活是自己選的，你最後要怎麼活，爹孃都不會有二話。只要不為非作歹、胡作非為，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那就成了。&rdo;歪哥點了點頭，顯然還在消化他的那一番話，權仲白又道，&ldo;你想幫幫那戶人家，也是人之常情。這世上慘事很多，要因為這樣就不去幫，不出手，你爹還做大夫幹嘛？不過，給他們銀子是不管用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過幾天，讓你桂皮叔到附近走走，若那戶人家風評不錯，便給他在附近安排一個工來做，只要肯出力，不幾年，日子也就好起來了。你看好不好？&rdo;歪哥點頭道，&ldo;好，比我想得好……&rdo;他的心思，顯然已不在這上頭了，只是不斷偷看父親，過了一會，方輕聲道，&ldo;爹……&rdo;&ldo;嗯？&rdo;權仲白把兒子攬進懷裡，忍不住就在他頭上親了一下‐‐歪哥現在大了，親他還要看時機，不然，他和你鬧彆扭呢。&ldo;您和娘……活得好不一樣啊。&rdo;歪哥到底還是把話給說出來了。權仲白不免微微一怔，&ldo;怎麼不一樣呢？&rdo;&ldo;您……您喜歡幫人。&rdo;歪哥漲紅了臉，道，&ldo;娘就不喜歡這個，娘更看重的，是……是自己……這不是……&rdo;&ldo;人都是自私的。&rdo;權仲白說，&ldo;你娘也不是不喜歡幫人吧，她從來沒有這個餘力，又哪有這份心思呢？&rdo;歪哥道，&ldo;可……北城就不能和東城一樣嗎？開幾間店，就那麼一點銀子，一千兩不到，我幾個月就花銷完了。反正能自給自足的，又能讓北城人都過得好些，娘為什麼就不去做呢？&rdo;孩子太聰明，真是沒辦法，權仲白又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了，他只好道，&ldo;這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的，總要耗費心力，你娘也許是沒這個心力去做了，也許是因為別的‐‐教你這些，不是讓你臧否你娘，是讓你懂得，人有好多種活法，你娘教你的也不是唯一一種。但這也不是說，她做的就是錯的……&rdo;&ldo;是不錯。&rdo;歪哥低聲道，&ldo;但你們兩個人，太不一樣了……您從前去外頭，是、是不是因為和娘過不下去？&rdo;權仲白一時竟作聲不得，正在腦中組織答案時，歪哥又抬頭看了他一眼，道，&ldo;您別騙我‐‐我、我不是孩子了……&rdo;剛要出口的話，又被吞回了肚子裡，權仲白長嘆一聲，摸了摸兒子的後腦勺，道，&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