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仲白亦無意做出解釋,他一邊換衣服,一邊就道,&ldo;你今天也是夠累的了,在這歇一歇吧,我去和爹談一談,明天就帶你回沖粹園,事不宜遲,能早一天把幾件事都定下來,還是早定下來為好。&rdo;說罷,便匆匆出了屋子,心裡卻也深知,以清蕙性子,那是決歇不住的,恐怕稍事休息以後,就要派人出去傳信,請宜春幾位主事者,回京一敘了。雖說結縭數載,一般的夫妻,至此已經都深深瞭解了對方,但焦清蕙的才具、志向,在從前似乎都永遠籠在一層紗下,如今她方才慢慢往外揭開,卻是一層一層,彷彿永遠都揭不到頭,真正的那個她,始終都還隱藏在迷霧之後,他了解得越多,也就越發迷惘了:若是跟他到廣州去了,兩人無權位傍身,她一個女兒家,談何創業經商?如此才具,難道只能消磨在閨閣之間,相夫教子,了此餘生?任何一個人,只要認識焦清蕙,恐怕都會感到這是一種極度的浪費。似她這樣的人,本來也應該站在最頂端,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光熱,創下一番轟動天下的大事業。她絕不可能甘於平淡,就像是權仲白也不可能放棄醫道,學著他的堂兄弟們,鎮日裡或是風花雪月,或是打點些家族生意,為老婆孩子熱炕頭而努力。她若身為男兒,兩人勢必毫無矛盾,雖說道不同志不合,可也不是不能惺惺相惜,但偏偏她是個女兒家,就算再強悍,身份始終是天然限制。她的政治地位,取決於他的政治地位,而要支援起她在宜春的地位,一個神醫的空頭銜,可並不足夠……權仲白一面沉吟,一面進了國公爺的小書房:他身份崇高,底下人不敢攔阻,兼且又在出神,絲毫沒聽見下人們的呼喊。直到推開門扉,直入內幃,才發覺自己驚著了父親的密談。良國公正和雲管事並幾個底下人,繞著桌上一張地圖低聲談論著什麼,見到兒子就這麼直闖進來,他臉上的不快一閃即逝,開口時語氣卻很溫和,&ldo;怎麼搞的,進來也不通傳一聲,這麼大的人了,還是這麼毛毛躁躁的‐‐你們都下去吧。&rdo;雲管事捲起地圖夾在腋下,衝權仲白露齒一笑,友善地道,&ldo;二少爺出診辛苦了。&rdo;便領著一群人,徐徐地退出了屋子,還為權仲白關上屋門,可謂是體貼至極。權仲白目送他們出去,隨口便問道,&ldo;怎麼,是生意上又有麻煩了?&rdo;&ldo;天山那裡,出了一點小問題。&rdo;良國公隨口道,&ldo;羅春最近在那附近打仗,我們有幾輛車被扣住了。&rdo;他站起身來,倒是親自給這個愣頭愣腦的二兒子倒了一杯茶,&ldo;怎麼,如此魂不守舍、心事重重,出什麼事了?你還能給我惹來什麼天大麻煩?卻只管說吧,我是聽到什麼,都不會吃驚了!&rdo;雖說話還是那樣不好聽,可暗含的關心,權仲白哪裡聽不出來?他心底不由一暖:父親雖然冷淡嚴酷,但其實,也不是不疼愛幾個兒子的……&ldo;叔墨的事,我還沒聽過您的意思呢。&rdo;他沒提孫侯的事,反而問道,&ldo;他和您說了沒有,他想帶著媳婦,到江南歷練幾年。&rdo;心裡有話,他就想直說,見良國公沉吟不語,權仲白索性就直接問了,&ldo;四個兒子,大哥現在是指望不上了,三弟那個性子,確實也不適合。您知道,我也不是那塊料,季青年紀小,性子不穩定,有時候好走極端……您是怎麼想的,就不多磨礪磨礪他?難道,您還指望我嗎?&rdo;良國公眉頭一跳,忽然來了興致,他倒背雙手,不緊不慢地戲耍起了兒子,&ldo;你這一問,有意思,家裡這個情況,也非一日兩日了。從你大哥離京到現在,幾乎整整一年,你怎麼從前不問,今日忽然問起?難道家裡無人可以繼位,忽然間又和你有關係了?我們的權二爺,居然有了接位的心思?&rdo;言罷,他手扶書桌,壓□來,倒是一歪頭,仰視起了權仲白的面龐。‐‐看似戲謔到了十分,可權仲白又哪裡瞧不出來,父親捏著桌沿的手指,骨節都有點兒泛白了……忽然間,他心亂如麻,竟很後悔自己衝口而出,問了這麼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可一點都不好回答。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有些話說出口,一切就再不一樣了。可……他又該怎麼答呢?作者有話要說:小權終於態度有改變了這句話,他該如何回答才好呢~今晚單更~~~~~~~~~~嘻嘻嘻 ☆、144世子&ldo;我那點草料,您也清楚得很。&rdo;權仲白究竟並非常人,沉吟了片刻,就斷然道,&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