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說說許鳳佳詢問她情況的事，但想到前頭去世的那位堂姐，心中嘆了口氣，便不明說了，只笑道，&ldo;我還領著世子爺去你們祖屋裡逛過，看了看他姨夫從前的住處。&rdo;那處地方在楊閣老發跡之後，也就只有世子夫人一個主子住過了，去祖屋看，看的究竟是姨夫還是如今的媳婦，這是雙方心照的事。世子夫人唇角微揚，勾起了一朵小小的笑花，她本來氣質略微清冷，此時人竟然一下活泛起來，笑著看了善桐一眼，兩人彼此都會了意，世子夫人道，&ldo;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何必還這樣客氣呢，我排行第七，沒出嫁的時候家裡都叫我七娘子，又有叫小七的，快別少夫人來少夫人去了，聽著倒客套得很。&rdo;善桐自然也通了排行名姓，又說些村子裡的事，七娘子還記得村子裡當年一些小夥伴的名姓，甚至連榆哥、桂哥都有印象，善桐一一說了他們現狀，又提起來，&ldo;現在我們一家幾兄弟也都在京裡，連榆哥都來了，只在白雲觀住著，倒騰他的火藥方子。&rdo;七娘子神色一動，有幾分欲言又止，善桐見了，便微笑著說，&ldo;他如今結巴經權神醫妙手，已經痊癒了，只是從小得了病，也就無心功名。現在閒雲野鶴的，只在雜學上用心。除了火藥之外，連什麼星相占卜、算學幾何，都有涉獵的。要不是這幾年被火藥絆住了腳，簡直還想雖船隊下南洋去！&rdo;一時也不禁佩服七娘子，&ldo;多少年前的事了，難為你還記得他的病。我現在想起小時候的事，只覺得雲裡霧裡的，好些細節都記不清楚啦。&rdo;七娘子抿唇一笑，和善桐開玩笑，&ldo;我懂事得早，沒過多少天孩童的日子……&rdo;善桐想起來，也不禁由衷開口道，&ldo;你是從小就明白事理，比起我們村裡那些懵懵懂懂的孩子，簡直就像是天宮裡的人。偏偏自小走的路也不同，我來京城前，和善婷提起你來，都覺得你和活在雲上一樣，我們一般人，是隻可以仰望呢。&rdo;從小四房那年久失修的祖屋裡走到今天這一步，不說家中富貴了，就只說如今這個年少有為的世子爺，那是從小就對她另眼相看惦記在心裡。七娘子自己似乎都不好否認善桐的話，她也沒有客氣，只看著善桐輕輕地笑了，&ldo;哪裡要仰望呢？我從小也羨慕你呢。去過你家裡那幾次，這麼一大家子人，和和睦睦的，祖母那樣疼你不說，連你幾個哥哥，誰不是把你捧在手心裡？在西北那樣的地方，從小就自由自在的，比不得江南憋悶，那麼多年，到進京也就出過十幾次門……現在成了親，小桂統領年少有為不說，還那樣疼你……&rdo;善桐的羨慕是發自真心，可七娘子的羨慕聽來竟也一點不假，兩人四目相對，有那麼一瞬間，似乎都超脫了這初次見面所戴上的面具，好似兩個赤裸裸的、真誠的少婦，正在抒發多年來的情感，兩人的羨慕竟都全是真的。善桐只覺荒謬，又感到好笑‐‐她從小到大，有什麼好羨慕的？和一般京裡的大小姐比，那是苦沒少吃，罪沒少受，就連婚事也是甜苦參半。幾乎和家裡翻了臉，到現在都還和孃家不尷不尬的……可就是這樣的自己，在自己從小就羨慕的七娘子眼裡，竟也是值得人羨慕的。&ldo;我也沒什麼好的！&rdo;她嘆了口氣，也沒和七娘子客氣。&ldo;大家心裡的苦，大家心裡知道罷了。就說這姑爺待我好吧，滿城人面上笑著打趣，背地裡怎麼說，我猜都能猜得到……分明是姑爺自己願意這樣，還有人說我是個悍婦、潑婦……&rdo;&ldo;這就是她們的不對了。&rdo;七娘子的口氣依然還是那樣誠懇，簡直實在得善桐都有點覺得假了，可真真切切，聽起來又是這麼真摯。&ldo;自然，三妻四妾，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可這世上就有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情願一生一世只同一個人在一起……我覺得那才是真好，其實這世間本來也許就應該是這樣……&rdo;善桐忽然想到林三少夫人口中說的，&ldo;只有她不笑話我&rdo;，她心頭一動，不禁仔細打量七娘子，見她也衝自己盈盈淺笑，笑容中竟似乎有一種難言、難掩的滄桑和自嘲，似乎她也很理解自己，明白這離經叛道的想法，並不應該出自這模範得不得了，眾人都沒有一句不好的世子夫人口中。&ldo;該不該這樣，我也不敢多說。&rdo;她沒想到世子夫人會這樣直白，心下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