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太太估計平時直來直往慣了，雖然也不是沒有心機，但對這委婉曲折的手段就不如善桐領悟得那樣靈活，還是未曾明白過來，善桐也不好再說什麼，便把大妞妞留給她玩，自己回上房去，果然六醜、六州和那兩個媳婦已經說得投機起來，六醜又開了箱子取些善桐新衣出來給她們看，那兩個媳婦笑著說，&ldo;也都是時新花色，就是款式還是去年秋天的了，想是今年冬日裡做的吧？年年到開春，各府太太奶奶身上就是花樣翻新……&rdo;見到善桐來，又要行禮，善桐忙笑道，&ldo;快起來吧，我就做主多留你們坐一坐，也和我丫頭說說京城時尚，我們西北來的村人，不懂，又怕出去應酬跌了面子，真是虧得你們少奶奶體貼。&rdo;這兩個媳婦看說話就是四少奶奶身邊的貼心人，都笑了，&ldo;是您不嫌棄。&rdo;便果真指點六醜、六州如何改衣服，又開了妝奩來幫善桐梳頭插戴，一邊梳一邊說，&ldo;去年淑妃娘娘在宮中愛梳雙刀髻，今年皇后娘娘誇了我們家寧嬪娘娘梳的元寶髻好看。您和寧嬪娘娘、平國公世子夫人一樣都是瓜子臉，梳元寶髻是又好看又時新，還有這玉珠花一佩花香一借，走到哪裡都是最出挑的‐‐又本來生得俊俏，瞧這瀏海密密實實的，和簾子一樣……&rdo;善桐舒舒服服地坐著享受她們的服侍，一時不禁感慨道，&ldo;你們少奶奶也實在是太細緻了，我這才一見面就受了她的幫助，真不知該怎麼謝她才好了。&rdo;&ldo;話可別這麼說。&rdo;那更年輕些的媳婦就笑道，&ldo;家裡規矩大，管得嚴，縱有客人上門，也都難得出去見面。少爺成天到晚就是關門讀書，我們少奶奶也是閒得發慌，好容易您投合了太太的性子，可不是討人喜極了？她也盼著您常常上門說話呢。&rdo;這語氣真摯誠懇，看來四少奶奶是真的希望她能經常過去說說話。善桐不禁若有所思：看來，這京中的豪門兒媳婦也真不易做。規矩兩個字是要比在西北重得多了。222、霸道有了四少奶奶的幫助，善桐去孫家拜訪的時候心裡就更有底了‐‐怎麼說楊家、王家都是親戚，可以不必那麼講究，人家也不會在背後胡亂說她什麼的，但孫家就不一樣了，那是大伯母的親戚，畢竟是拐了彎了，多少還是要顧忌一些自己的形象。果然，親家老太太對善桐的打扮就有幾分吃驚，拉著她的手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才對身邊媳婦嘆道，&ldo;是要把善桃給比下去了。&rdo;這樣的客氣話，善桐也不會當真，忙客氣了幾句，又說起善桃，&ldo;臨上京前去看她，握著我的手，就是惦記外祖母同舅舅一家……&rdo;孫老太太和孫太太對視一眼，都笑了，&ldo;那孩子有心了！&rdo;大太太的父親是老定國侯的親叔叔，家產當然不菲，她自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輩子過著方方正正的日子，不能說沒有家教的影響。孫家畢竟是百年世家，規矩要比楊家、王家這樣浮浮沉沉的地方望族更重，不論是老太太還是太太都是一副京中老人的做派，打扮得不能說入時，但細節上卻很講究，比如說現在是暮春時分，連老太太裙子上都有應時的纏枝桃花紋飾，這就要比米氏頭上的新首飾更透出講究來了。這對婆媳也像，每句話都說得好聽，可眼神卻極耐人尋味，一邊和善桐應酬，一邊不斷拿眼睛彼此一望，多少潛臺詞就這麼含而不露地被傳遞過去了，更顯得婆媳兩人和睦非凡。媳婦四十多歲的人了，在婆婆跟前還是那麼謙和有禮，看到老太太茶杯空了，便親自站起身來給她滿上，兩人也都是一張白淨淨的長臉，老太太這麼大年紀的人了，肉皮都還未曾泛黃，連臉上的笑都那麼相似，和媳婦倒是比和大太太更像是親生母女。大家談了談京中瑣事，善桐有意說起林家，&ldo;從前也未曾聽說過這戶侯門，這一次過來，倒是哪裡都在提起。&rdo;孫太太和老太太彼此對視了一眼，孫太太便笑道，&ldo;倒是，他們家近些年來當紅些，不過我們也很少和他們應酬，倒是並不太熟悉。&rdo;這就見出親疏遠近來了，善桐是早知道林家這幾年當紅的根源的：其實就是因為出了一個三公子，曾經在皇上親生母姨膝下，以嗣子的名分伺候過幾年。等改元承平之後他就紅了，這幾年來雖然胡作非為貪花好色的，但皇上對他要比對一般人更容忍得多了。含沁在皇上身邊當差久了，結識的也都是天子近人，這種事又不是什麼秘密，他自然早就一清二楚，也和善桐交了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