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沁嘖聲道,&ldo;怎麼這樣難討好?年紀越大,脾氣也跟著越來越大了!&rdo;說著,便又叩了善桐額頭一下,見善桐連閃都不閃,他面色漸漸嚴肅,便坐直了身子,低聲道,&ldo;究竟怎麼了,什麼事連我都不能說?&rdo;就因為你是庶子,所以才不能說,因為那是我的親孃,所以才不能說……善桐望了含沁一眼,見他鳳眼熠熠生輝,竟是露出了難得的認真,盯住自己不放,不知為什麼,她有幾分驚惶起來,眼神閃開了去,竟不敢和含沁對視,只是低著頭語焉不詳地道,&ldo;就覺得人生在世上,實在是難……實在是難得厲害。&rdo;含沁便也不再追問,他若有所思地偏過頭去,盤算了一會,便猜,&ldo;是為了你三哥的事心煩吧?你放心吧,他心裡有數呢,現在就等著考上舉人,這才開口把他生母求回來了。姑婆心裡有數,什麼事都安排得很妥當,你用不著瞎操心。&rdo;這件事瞞不過含沁,善桐是早有心理準備,只是他連老太太的後續安排、梧哥的心理狀態都這樣清楚,卻不禁令善桐大為驚異,她掃了含沁一眼,挑起了一邊眉毛,含沁卻只是微微一笑,居然伸出手來,摸了摸善桐的腦門,又戲謔地彈了她額頭一下,輕聲道。&ldo;傻三妮,送你一句話吧,&lso;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rso;,別人的事,你管那麼多幹嘛?你自己還是泥菩薩過江呢,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就過去了,一家人哪有跨不過的坎!&rdo;卻是句句正中善桐心事,小姑娘顧不得去計較額上留有的那灼熱餘溫,捂住額頭瞪圓了眼,望著她的便宜表哥,久久都說不出話來。含沁這一次過來倒是住得久,他在村子裡住了半個來月,等鄉試放了榜,便又幫著二房收拾行李,同二老爺夫妻一道帶著榆哥、善櫻動身去了西安。‐‐雖然年紀小,可老太太囑咐起他來,卻是用的和大人一樣的口氣,&ldo;到了西安,平時多看顧你兄弟些,沒事了就上門來住,家裡給你備著院子呢。榆哥我就交給你了,拜師也好玩樂也罷,只別讓他學壞。&rdo;含沁笑嘻嘻的,理都不理善桐‐‐小姑娘一邊給祖母捶腿,一邊滴溜溜地轉著眼睛,滿是疑竇地看著表哥,他響亮地應了一聲,&ldo;知道啦姑婆,您就安心把事兒都交給我吧,我辦事,什麼時候出過差錯?&rdo;等老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又衝善桐擠眼睛,善桐滿腔的鬱悶,早已經化為好奇,滿腔的好奇,此時又忍不住要化為怒火,險險沒有撈起玉槌扔向含沁,她對含沁怒目而視,並不說話。等含沁一行人走了,免不得又去纏著老太太,想要問出個子午寅卯來。老太太被她纏得不過,便丟給她一句,&ldo;你表哥人面廣,人又可靠,託他物色了幾個嬤嬤而已。&rdo;就算是打發過善桐了。小姑娘若有所悟,便也並不再問。這一回鄉試放榜,楊家村中舉人者同上屆相比,簡直有翻倍之多。一面固然是因為前幾年兵荒馬亂的,耽誤了科舉,這一回應試者可謂是人才濟濟。一面多少也和二老爺即將上任陝西巡撫有關,總是大家心照不宣,中了舉人的人家,一面大排酒席,一面也都到小五房來說話。小五房內頓時又熱鬧了起來,善桐等姐妹也不得不出面招待女眷。又要互相客氣,聽了一耳朵的,&ldo;果然教子有方,如今家裡老少兩代,足足有五個舉人了。&rdo;的確,這一回鄉試,小五房也算是出了一次風頭,家中兄弟有三人都中了舉,並且還算得上是名列前茅。榕哥成績最好,高中了第五名,檀哥緊隨其後,得了個二十三名,梧哥雖然成績在五十名開外,但以他駭人的年輕,也算是令人矚目。善桐不知道母親心情如何,但大伯母卻著實喜悅,就是善桃,連日裡面上也都放著光彩,腰桿子不期然都又直了幾分:考中舉人,就是會試失意,也總算是有了做官的資格。大房的兩個兒子,終身是再不必擔憂了。也就在這樣閤家歡快的氣氛裡,二姨娘悄無聲息地被送回了楊家村。老太太發話,在二房原來的小院子裡,給她拾掇出了一間屋子,安頓她住了進去,善桐連一面也未曾見到自己這位庶母,就再也未曾聽說過二姨娘的訊息。‐‐雖然就近在咫尺,但自從回了村子,二姨娘便足不出戶,不要說給老太太請安,就是有時候善桐回院子裡取些東西,她都緊緊反鎖了門窗,並不出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