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三哥的生母雖然早逝,但當年待你們何等慈愛,對我又何等恭敬,這你都忘了?地下跪著這個貨色,一個屠戶女,張狂跋扈,連主母都不看在眼裡,敢和主子們頂嘴……拿她和你去世的姨娘比,你有這個臉?&rdo;二老爺就是還有一點為二姨娘說話的心思,此時自然也都要收斂起來了,他一下又跪了下來,&ldo;兒子不是這個意思……二姨娘輕浮下賤,我也是多次敲打,奈何看在梧哥的面子上,不忍過分責罰,這才慣出了她的性子,您放心,回頭我就責罰她,一定教會她什麼叫做規矩!&rdo;二姨娘雙肩巨顫,她抬起頭來望著二老爺,又看了看梧哥,從善桐的角度,都隱約能窺見她面上的絕望和雙唇隱約的顫抖,可善梧在這個場合,不過是一個孫輩,又能說得上什麼話呢?他連王氏都不再敢看,只是冷冷地瞥了二姨娘一眼,微微地搖了搖頭,便不再說話了。老太太看在眼裡,不禁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她擺了擺手,抬高了聲調,&ldo;去把孫氏、慕容氏、蕭氏都請過來……蕭氏房裡那個通房,也給她帶上。&rdo;這一次,連王嬤嬤都嘀咕了,&ldo;小姐,這兄弟屋裡的事,扯上別房……&rdo;&ldo;這些年來我不提,家規真是逐漸廢弛。&rdo;老太太冷冷地道,&ldo;納妾我是管不了了,今兒我就立一條新家規吧,過了四十歲,可以抬舉通房,可決不能斷了絕育的湯藥……凡是有一點不安份的,即刻遠遠轉賣出去!做人家的奴婢也好,去鹽井礦山幹活也罷,總之不準留在跟前礙我的眼!&rdo;雖然她隻字不提二姨娘,但二姨娘已經嚇得渾身癱軟,這一下她是真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就是善桐也不由擰起了眉頭,只是張姑姑掀簾子出去,她不再能在簾後偷窺,只得提心吊膽地在淨房裡聽著動靜。不多時,果然三個太太都到了堂屋內‐‐沒一個沒有收到風聲,連一絲訝異都不曾有,老太太稍微交待了事情始末,一問大太太,&ldo;老大媳婦以後是要接過管家棒子的,這樣的貨色該怎麼處置,你說說你的意思。&rdo;按說小叔子的家務事,大太太是不好開口的,可她的性子善桐也不是不明白……&ldo;這妾進門的時候,是寫的納妾文書呀,還是奴婢文書?&rdo;果然,大太太張口就來了這麼一句。&ldo;是納妾文書,就休回孃家去,是奴婢文書,就轉賣回京去,或者二弟妹心慈就放出去也好,我們家地小,可容不得這心大的奴才。&rdo;王氏還沒答話,善桐頓時又聽到了撲通一聲,她再忍不住,躲到簾後又再小心地看進了屋內,果然見得善梧已經跪在二姨娘身邊,他低沉地喚了一聲,&ldo;祖母!&rdo;卻再難以為繼。還有什麼好說的?二姨娘這幾年來的囂張,老太太又不是沒看在眼裡。王氏也不是沒有管過,她就是要自尋死路,到如今秋後算賬了,難道還有任何冤情可訴?二老爺已經在大太太身下落座,善桐瞥了父親一眼,見父親眼仁黑嗔嗔的,卻是一語不發,而母親卻是一臉無奈,她徐徐起身,也在二姨娘身邊跪了下去,輕聲細語地道,&ldo;娘,怎麼說這是二房家事,雖說二姨娘輕浮跋扈,但媳婦也有管教不周的罪名。再說,二姨娘好說還是留下了梧哥這滴血脈,也不算是無功於家中,她要是不懂規矩,咱們就教她規矩。休棄出門,似乎是不必了吧?&rdo;慕容氏和蕭氏面上都是一片漠然,兩個人爭先恐後,不是盯著自己的腳尖就是看著手指頭,似乎對眼前的好戲半點都沒有興趣。大太太面上閃過一線不以為然,卻也不曾再多說什麼。老太太猶豫了片刻,她又站起身來,踱到二姨娘跟前,沉聲道,&ldo;你抬起頭來。&rdo;二姨娘已經抖得和篩糠子一樣了,她似乎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也有面臨著被轉賣、被休棄的一天,方才那虛張聲勢、略帶瘋癲的恨意,著了老太太這冷冰冰的幾句話,已經不知去向何處。老太太等了等,她才慢慢地梗起了脖子,將臉抬了起來,顫聲道,&ldo;老、老太太,奴、奴婢自知有罪,可,可這一輩子也就梧哥這一個兒子……我……我的親兒子呀……&rdo;話說到背後,連嗚咽聲中似乎都帶了血。梧哥身形一陣顫動,卻終究也沒有抬起頭來,還是王氏軟著聲音道,&ldo;娘,您消消氣,什麼事,咱們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