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到即止,又看了看天色,便笑著告辭了出去。經過善桐時,只是衝她微微一笑,又擺了擺手,就出了院子。老太太獨個兒盤坐在炕頭,又吧嗒了一筒煙,沉思著將菸灰磕了出來。又叫小丫頭,&ldo;把前兒老三孝敬進來的幾個蘋果拿出來,幾個孩子們進來分一分,一人吃幾片,都嚐嚐鮮。&rdo;善柏和爹一樣,在家是呆不住的,早不知溜到了哪裡去。榆哥在祖屋,好像有人咬他的屁股一樣,也早跟著善柏溜走了。楠哥、梧哥都情願回主屋讀書,櫻娘更不必說了,人才好全,根本不敢吹風。院子裡互相追逐的,其實也就只有善桐和四房長子善桂,善檀稍微陪弟妹們玩了一會,也早進去讀書了。這兩個孩子年紀差不過兩歲,也都有些天真驕縱,自然很談得來,進來洗了手,一人分了半個蘋果抱著啃。老太太就逗善桂說了幾句話,又逗善桐,&ldo;妞妞兒,在家最怕誰呀?&rdo;善桐深深記得母親的叮囑&lso;該說的話就大膽說,不要曲意奉承祖母,不該說的話,寧可不說,也決不能說謊&rso;。她眨了眨眼,自然地道,&ldo;最怕娘了。&rdo;善桂一下就找到知音,&ldo;我也最怕娘了!娘一板起臉來呀,我就……&rdo;老太太忍俊不禁,又問,&ldo;那最親誰呀?&rdo;&ldo;姐姐‐‐&rdo;善桐拉長了聲音。&ldo;姐姐待我最好了,雖然也常常板著臉數落我,可我要犯了錯,時常還代我向娘求情。&rdo;大了六歲,的確算得上是個小娘親了,沒想到善榴還真有幾分長姐如母的風範。老太太不禁又是一笑,緊接著問,&ldo;那今兒這番話,是誰教你說的?是姐姐還是娘呀?&rdo;善桐眨巴著眼,一下就有些糊塗了,她望著祖母,又看了看手中的蘋果,問,&ldo;祖母說的是哪一番話?&rdo;她這一問,反而證實了這番話,的確出於善桐自己的機變。老太太不由得就對善榴生出了幾分好奇:能把當時那個懵懵懂懂任性嬌憨的三妞,調教成這一朵含苞待放的解語花,也的確是需要幾分手段。她又沉思起來,不知不覺間,就將水菸袋又抓了起來。善桂一臉的自然,盤坐在炕上只顧著吃蘋果。善桐卻把蘋果擱下,跳下了炕去,&ldo;我給您塞菸葉‐‐&rdo;15、無賴又過了幾天,二房便換了善榴帶著弟妹們來給老太太問安。&ldo;雖說娘這一向忙得厲害,&rdo;善榴已是換了一件樸素的青緞斗篷,看著半新不舊,倒像是居家常穿的。&ldo;但晨昏定省禮不可廢,便叮囑孫女兒日日裡帶著弟弟妹妹過來給祖母請安。&rdo;老太太對善榴的態度就要緩和一些了,雖說還稱不上和顏悅色,但已經沒有那形於外的冷淡。&ldo;也難為你們日日早上都走過來,還好今年冬天算不上太冷,不然一進一出,這‐‐六姑娘又要凍出病來了。&rdo;善櫻雖然穿得鼓鼓囊囊的,但顯然身體要比兄弟姐妹們都弱一些,凍得是雙頰通紅,進了屋就一個勁兒地擦鼻水。善榴望向么妹,不禁就是一笑,她親暱地掏出手帕遞給善櫻,又道,&ldo;說起這事兒,正想向祖母求個情兒呢,六妹年紀小,身子骨又不大好。今年冬天就免了她的請安吧,等到開春了再帶她過來‐‐六妹,你自己和祖母說。&rdo;善櫻便聽話地站起身來,抖抖索索地抬起頭來望著老太太,聲若蚊蚋,&ldo;孫女兒身體不好,冬日裡恐怕不能時常過來請安。&rdo;她頓了頓,又望了善榴一眼,見善榴滿面微笑,便又磕磕巴巴地道,&ldo;請祖母無須惦記,孫女兒在家休養也是一樣的……&rdo;這番話說得斷斷續續,顯然是在來前被姐姐教的。老太太嗯了一聲,不由得就又看了善桐一眼。三妞就坐在妹妹邊上,她生得高挑,雖然只是比六娘子大一兩歲,看著倒是要比六娘子更老成得多了。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的機靈勁兒倒是絲毫未減,桃花眼彎成了月牙兒,衝善櫻一睞一睞的,似乎是無聲地在提示些什麼。果然,善櫻又加了一句,&ldo;等到開春了,孫女兒再到祖屋來侍奉祖母。&rdo;她看了善桐一眼,又加了一句,&ldo;還想請祖母出面,為孫女兒請個師父,學習騎射拳腳,強身健體……&rdo;話到最後,已經帶了濃濃的猶豫,顯然對於這一句話是否能討好到老太太,善櫻並無絲毫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