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老一少相視一笑,笑里居然都有幾分自得。50、手段雖說還沒有正式透過諸家長輩,但善桐還是向祖母稍事透露了諸燕生本人的說話。&ldo;年初二我遇著他,諸大哥還說,家裡的事,祖父母一向是隨他做主。&rdo;今年十八九歲,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可以代表諸家村出面借糧,這樣的人要被人做了主去也難。兩廂有意,門當戶對,這親事十分倒是成了五分了,老太太雖然素習穩重,喜怒不形於色,但也還是不免將諸燕生當成了未來的大孫女婿,就半真半假地同善桐抱怨,&ldo;人都在村子裡了,少不得也要上門百年,這點禮數都不知道,不懂事。&rdo;善桐笑嘻嘻地,也沒有往心裡去,半開玩笑地為諸燕生分辨了幾句,&ldo;沒沾親帶故,也不好隨便上門。再說,他現在一動,咱們家的門檻還不得被人踏斷嘍?&rdo;是啊,怎麼說都是借糧來的,雖說這問的只是外九房,沒有老帥們的霸氣,一問就是一村子。但沾了糧字的邊,就不好胡亂走動了。老太太自己也不是想不明白這一層,只是沒想到善桐居然也看得這麼清楚。孩子大了,真是一日千里,每天都比從前更懂事得多了。有時候就是自己,也不能一眼看透了深淺……她不由得就又打量了小孫女一眼,才略帶欣慰的一笑,起身道,&ldo;行啦,別擺弄你那大辮子了,陪祖母出門轉一轉吧。&rdo;眼看著就是年初七了,大孫女的婚事再大,大不過一村人的前程,就是王氏面上也絲毫看不出一點不順,這兩天過來請安時,話裡話外問的也都是族內小會的事。老太太心裡有了數,倒也沒有為難次媳‐‐打老鼠還怕傷著了玉瓶兒呢,只是按下不提。她難得說要出門,今日又是年初六,善桐不能沒有聯想,只是沒想到祖母居然會帶上她。要在從前,這可都是善檀的差事,她一下來了精神,直起腰板脆生生地應了一句,&ldo;哎,我扶著祖母走!&rdo;才出到院子裡,張姑姑不言聲就上前扶住了老太太的手肘,善桐不過是意思意思罷了。這一老一少一僕三個人還真在村子裡轉了幾圈,老太太還帶著善桐去到河邊,看了看上凍的河水,說了聲&ldo;今年天氣冷,好事,開春了莊稼就旺盛&rdo;。這才不緊不慢地踱到了宗祠附近,帶著善桐進了宗房。楊家宗房血脈連綿,一百多年下來,雖然不斷有人分家出去,只有族長一支在這宗房院落群內居住,人口其實說不上多,但多年老宅,自然而然就有一股興旺潤澤的氣息,透在了這一片寬敞的四合院群落之中。老太太才進了大門,就有人上來行禮,口稱&ldo;拜見伯祖母&rdo;,沒有多久,宗房長子楊海林就恭恭敬敬地接了出來,給老太太行禮,&ldo;今年事多,沒能親自上門拜年,伯母別見怪。&rdo;宗房和其餘各房不同,年節時事情更多,打發孫輩出外拜年已成慣例。不過在往年,楊海林怎麼都會到小五房、老三房、十六房這樣的人家走一走的,畢竟隨著年月,老一輩在世的越來越少,除了一枝獨秀,年已屆花甲的老族長楊子沐之外,族內子字輩的老人家,經過當年的連番戰亂,還健朗的已經著實不多了。到底還是和宗房有了些生分,否則就算宗房大爺不上門,自己也要主動上門來坐坐的,不說別的,借糧的事,通個氣也比裝聾作啞強得多了。不過,自己不上門,宗房大爺也不上門,這裡面的意思也不大好,恐怕老七房背後,不僅僅只是一個宗房老四,整件事老大也是看在眼裡的,只是裝聾作啞罷了。老太太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面上卻是顯得有幾分不快,&ldo;哪裡的話,聽說族長老哥年前又犯了咳嗽,你們事情也多!一家人不計較這個。&rdo;她一手養出了兩個兒子,說來也是有誥命的太夫人,宗房就算素來很有體面,哪敢真和老太太拿大?楊海林又幾次請罪,一邊讓老太太上座奉茶,他去扶老太爺起身相見,這邊他妻子也上前給老太太行了禮,這才低聲向老太太賠不是。&ldo;今年過年,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從天黑到天亮,都是來問借糧一事的,這種事,家裡人除了大爺,說話也都不算數。老爺子身體不好,不能累著,因此就沒有出面,只是打發了大郎過去。如有冒犯,伯祖母也別往心裡去了。&rdo;伸手不打笑臉人,善桐本來對於宗房意見老大,此時倒覺得宗子、宗婦這樣低聲下氣,可以說是給足了小五房面子,她見祖母臉還是繃得厲害,倒覺得祖母有些不近人情了,可一想到善喜,又在心底猛地抽了自己一嘴巴:面上柔媚,背地裡做壞事的人可多了去了,這也是祖母、母親都時常教導的,怎能因為一點笑容,就失了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