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叫什麼名字?家住何方?&rdo;武獨今天的心情很好,在房裡也吃著飯,隨口問道。我叫段嶺,我爹是段晟……段嶺心裡浮現出那句話。我叫李若,我爹是當朝皇帝李漸鴻,段嶺心裡浮現出第二句話。&ldo;王……&rdo;段嶺說,&ldo;山。&rdo;段嶺不敢告訴他自己叫李若,也不敢說自己叫段嶺,萬一牧家知道&ldo;段嶺&rdo;&ldo;李若&rdo;名字的意義,便相當於將自己推入了險境中。&ldo;王小山。&rdo;武獨說,&ldo;哪裡人?&rdo;&ldo;潯北。&rdo;段嶺嘶啞著聲音說。&ldo;潯北人?&rdo;武獨莫名其妙道,&ldo;潯北人到這兒來做什麼?&rdo;段嶺:&ldo;爹……爹賣藥,被打劫。&rdo;這印證了武獨的某種猜測,說:&ldo;在哪兒被劫的?&rdo;段嶺:&ldo;潼關。&rdo;&ldo;命大。&rdo;武獨隨口道。段嶺這一個月裡,盤算得非常仔細,他說的家鄉潯北恰好與潯陽的口音差不多,且在自己逃亡時被元人攻陷,是他南逃時途經的其中一地,回去查也查不出什麼來。在他口中,母親因戰亂身死,他與父親離開潯北,往西涼做生意,購買藥材,想沿著西川路倒賣,結果天下正亂,父子被一夥綁匪打劫,自己被綁匪抓住,餵了毒茶,被扔下岷江,順流漂了老遠,最後命大,擱淺在西川城外。這樣一來,前因後果正好對上,武獨也不再懷疑,唯獨說不清的,是下在段嶺身上的毒|藥。&ldo;什麼綁匪,要用寂滅散來對付你?&rdo;武獨說。段嶺答道:&ldo;不……不知道,爹……爹在西涼……買了秘方。&rdo;武獨便存了這麼一個疑,沒有再問下去,毒|藥林林總總,花樣繁多,以他對天下毒的瞭解,寂滅散非常昂貴,煉製過程十分麻煩,且很罕見。武獨又問了幾句,段嶺憑著想象,調動所有的知識來圓這個謊,編造了一個西涼的市集,告訴武獨自己與父親在市集上採買,買了一個匣子,裡頭裝有奇毒,結果帶在身上,經過潼關外市鎮時被山賊盯上,最後被拿來試匣子的毒。這下武獨相信了,雖然離奇,但仍在可接受範圍內。&ldo;西域的匣子。&rdo;武獨說,&ldo;鏤空的?&rdo;段嶺在門外朝武獨比劃了下,意思是這麼大。武獨便不再追問下去,吩咐道:&ldo;把衣服洗了。&rdo;月上中天,夏夜裡,段嶺坐在院內搓衣服,西川熱了起來,武獨只穿一條薄薄的及膝絲褲,光著膀子,兩腳擱在案几上,一身肌肉瘦削健壯,隨口道:&ldo;看你細皮嫩肉的,多半也是爹孃眼裡的寶貝,來日去打聽打聽,若有你爹訊息,讓他拿一二十兩來,贖了你去,倒也罷了。&rdo;段嶺洗著衣服,沒有說話,側臉上帶有眼淚的痕跡。深夜裡,外頭卻來了訪客,僕役在院外說:&ldo;有人求見。&rdo;&ldo;什麼人?&rdo;武獨問。&ldo;說叫&lso;鶴&rso;。&rdo;&ldo;快請鶴老進來。&rdo;來者是個老頭兒,武獨忙穿上袍子,收拾亂七八糟的房間。段嶺擦乾手,舀水放在壺裡頭,放在爐子上燒水泡茶。&ldo;師叔。&rdo;武獨忙躬身道。那白鬍子老頭看了段嶺一眼。&ldo;山裡頭撿回來的。&rdo;武獨忙解釋道,&ldo;師叔請坐。&rdo;&ldo;上次你要的那幾味,給你帶來了,寫在上頭。&rdo;鶴老拿出一個單子,以及一個包袱。武獨忙道謝,說:&ldo;勞煩師叔過來一次,實在過意不去。&rdo;&ldo;不礙事。&rdo;鶴老說,&ldo;正好下山走走,就順便一趟。最近做了一味藥,正好讓你看看。&rdo;段嶺燒好水,又在外頭洗衣服。&ldo;這毒無色無味,服用時看不出來。&rdo;鶴老說,&ldo;需要一個引子,引子到了,便會毒發身亡。&rdo;武獨沒有拆那包藥,沉吟不語。&ldo;武獨吶。&rdo;鶴老又說,語氣裡似乎帶著責備,似乎亦帶著催促,&ldo;人生在世,總有些事要去做。&rdo;&ldo;我過不了心裡那道坎。&rdo;武獨安安分分地跪坐,把藥推回去,說:&ldo;師父說,下毒不是為了殺人。&rdo;鶴老在矮案前盤膝而坐,與武獨相對,端著茶,喝了一口,說:&ldo;那病秧子,熬不了多少時候,何苦呢?當初你投錯了邊,早該跟著太子。&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