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他吃下混元長生丹。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料不到接下去的事。趙雲兩指一伸,點中阿斗手腕。阿斗手臂痠麻,丹藥落了下來,被趙雲反掌抄住。接著,趙雲看也不看,藥丸拋進嘴裡,繼而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阿斗愣了。院中,枯葉悄然飄落地面,發出&ldo;沙&rdo;的一響。阿斗與趙雲靜靜對視。銀盔騎士浴血衝出長坂萬軍的第十七個年頭。那些閃電般的時光,說不盡,道不完的故事,都在這一望中。一瞥千年,瞳中歲月變幻,最終定格於這瞬間。阿斗道:&ldo;師父,那是解毒藥。&rdo;趙雲看著桌上的空瓷杯,默然點頭,接著笑了笑,彷彿只把這當作一場玩笑。&ldo;頭有點昏。&rdo;他喃喃道,手臂顫抖,想摸上榻去,阿斗忙扶著趙雲,讓他睡下。阿斗取來溼布,捂在趙雲額頭上,趙雲朝他虛弱笑道:&ldo;這藥勁猛,阿斗……師父睡一會,你別亂跑。&rdo;阿斗嗯了一聲,想說我不是小孩了,卻又忍住,趙雲才閉上雙眼,不放心地睡了。他仔細為趙雲除下靴子,脫去武士袍,那洗得泛灰的袍服上打了不少補丁,阿斗默默把它摺好,放在床頭。趙雲撥出的氣息滾燙,手臂上中毒的痕跡失去了內功壓制,不斷朝上蔓延,然而未曾蔓到腋處,已逐漸隨著全身不斷滲出的汗水排出體外。帶著腥臭的黑色毒素,一點一滴地滲了出來,阿斗忙拿布來擦拭,手指沾到毒水,只覺面板一陣灼燒般的疼痛。他以食指沾了些許,送到舌尖舔了舔。&ldo;啊呸!!!&rdo;阿斗險些被嗆得翻白眼暈死過去。爬到房門口吐了半天口水,又灌下一大壺茶,喉舌間火燒般的感覺才褪去。他定了定神,紅了眼眶,上前去抱著趙雲,把頭俯在他胸口。趙雲的呼吸聲均勻,汗水浸透薄衣短褲,他在變年輕。他英氣的雙眉變得更濃密,漆黑,略鎖的眉頭,滄桑留在臉上的痕跡,如同被魔術師的手緩緩展平。他寬闊的肩膀,有力的手臂上那些浴血奮戰後的傷疤逐漸淡去,繼而消失。阿斗拉起他的手,發現趙雲修長手指根部,因常年握槍形成的老繭亦變得柔軟,恢復健康面板的色澤。他剛強轉折的唇線顯得柔軟,唇上略現出一層絨毛。阿斗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他迷戀他,那與一朝衝動的情慾,單純的歡娛無關,亦不似極度空虛時的渴望,需要。他的心,自從在趙雲懷中醒來的那一刻,就註定是填不滿的。他是他的保護神,那種捨棄一切,只為陪伴在他身邊的信念,便如浩瀚汪洋,無止無盡,那信念的強烈程度,竟是令阿斗身旁的所有人亦能清楚感覺到。正如黃月英的一巴掌,狠狠打醒了他。任誰都知道,趙雲付出了全部,乃至生命來守護他,只有阿斗自己,仍是懵懂地,茫然地,渾渾噩噩地活著,渾然不察。阿斗吻了吻趙雲,小聲道:&ldo;師父,只有你在我身旁,我才過得快活。&rdo;他忍不住又笑道:&ldo;什麼守遼東的話……千萬當我沒說。&rdo;旋即他起身,拉開門,衝出庭院外。趙雲睜開雙眼,吁了一口氣,側過頭,蹙眉道:&ldo;又要去哪?&rdo;阿斗早已去得遠了,他踏上光滑磚石路,險些在落葉上滑倒,他奔到黃忠率領的左軍營地,氣喘吁吁地停下。黃忠正在校場上拉弓,射箭。&ldo;老爺子!&rdo;阿斗順了幾口氣,喊道。黃忠正眼也不看阿斗,鬆了弓弦,怒道:&ldo;我人雖老,耳卻沒聾!喊甚!&rdo;阿斗笑道:&ldo;呂奉先呢?&rdo;黃忠朝後一指,阿斗穿過營帳,終於找到了坐在柵欄上吹笛的荊沉戟。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沉戟只是漠然看了他一眼,便自顧自地吹笛。&ldo;沉戟。&rdo;阿斗怔怔道:&ldo;我來給你說個事……&rdo;沉戟笛聲不停,穿過漫天暮色,悠悠傳向天際。&ldo;沉戟,對不起。&rdo;阿斗道。笛聲不易察覺地輕顫,阿斗恍若未聞,道:&ldo;我……想明白了。&rdo;&ldo;對不起,沉戟。我喜歡師父。&rdo;笛聲停了。沉戟的聲音帶著一股攝人的磁性:&ldo;我不知你在說何事。&rdo;阿斗想了想,道:&ldo;我喜歡的是師父,我不……我不能……&rdo;沉戟漠然道:&ldo;上元節那夜,你便對我說過,忘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