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話,因為不止白雪,她們都沒有想到貧民窟的安全問題。
貴族、中產和底層百姓真的有很大區別是嗎?
人生的分水嶺根本不是狗屁努力和勤奮,而是投胎是嗎!
如果不是,為什麼當她們決定設立戰場時,從來沒想過在首都、在港口,在任何更加繁華的地方作戰!
白雪做不到安慰自己說:“那些地方有財產、貿易,也有更多的牲畜和種植地。如果損壞,未來修理會更加困難。”
本質上,根本就是將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明明首都的廣場更適合作戰不是嗎。
為什麼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首都,因為她知道,她會住在這裡。
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但不應該是要做一個君主的人的本能。
她要做的,應該是將平民放到同一高度,高於自己的高度,再決定要怎麼做。
靠在沙發上,仰頭將手覆蓋在眼睛上,白雪渾身抖動不止,她好痛苦。
希爾德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另一隻手:“白雪,如果沒有真正經歷過,人很難對她人共情。
這不是你的錯,巴特有一點說得沒錯,坐在那個位子上,考慮的事跟別人就不同了。
高度不同,看到的風景便不同。走,母親陪你一起過去,我們親自將她們救出來。”
白雪哽咽嘆息:“我不敢,不敢見到因我而犧牲的無辜民眾,我害怕看到她們血,我......”
“白雪,華國的一位詩人說過一句話,”吳語杉開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舒毅認真地望向她,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吳語杉說:“大致意思是:我們要認識到宇宙執行的規律,保持仁心,心懷蒼生,為百姓謀發展,傳承古人的智慧經典。
但這樣的思想是一輩輩‘保持本心’的人傳遞下來的,非一人能做到。
我這麼說並非幫你開脫,而是想告訴你:一件事要做成,需要團結很多力量,花費很多時間。
並不是你一人之力可改變戰局,責任自然不能怪到你一個人的頭上。
如果非要怪,我們在座所有人責任都比你大,畢竟我們是在你的反省下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是我們的眼界、從小受到的教育、和並不高尚的生活環境一起塑造的。
不要過分自省,不要變成第二個我。
再說,這場戰役放到首都,也會有很多無辜的首都路人死去。
她們並不因高貴而高貴,更不會因高貴而卑賤。既然平等,她們同樣不該遭受無妄之災。”
見其他人並未說話,她苦笑一下,“或許是我對生命不夠敬畏,畢竟曾經是一個連自己生命都不在乎的人。
說這種話,在旁人聽來大概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
但我還是要說,如果我是即將遭受無妄之災的民眾,我一定會責怪你。
但因這場戰役而獲得幸福生活的她們,一定會感謝你。
人生不是一條直線,它是一體兩面的。我們不能什麼都不要,也不能什麼都要。
如果你想保護某個重要的東西,就註定會犧牲另一部分重要的東西。
如果你現在獲得了巨大的痛苦,未來一定會收穫成倍的快樂,反之亦然。不要自苦。”
安娜一把抱住身邊的吳語杉,舒毅放下剛想伸出去的手。
“寶貝,你真的很贊,你痊癒了。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弱點,接納生命的不足,你真的很勇敢。
我想,你回去後不用在吃藥了,這些年,辛苦你了。”
吳語杉感激地對安娜笑笑。
希爾德說:“孩子們,語杉說的對。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要做的是盡力彌補。
像修補魔鏡那樣,我們該去修補我們的失誤。白雪,不要害怕,媽媽會陪著你。”
白雪腫著核桃樣的大眼睛站起身,她換上了一身黑色輕便的服裝,走在最前面,帶她們一起走向那個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這是她的征程,她會在那裡尋找到本心。
不親眼目睹她人的痛苦,永遠不會對她人抱有真實的悲憫。
窮人和女人,不該是活在富人和男人嘴裡的故事、笑話或是舞臺劇中的小丑和妓女。
她們是人,如果真實的世界沒有公平,那她會努力創造跟過去完全不一樣的“公平”。
但現場的慘烈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