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莉亞喝下一口苦澀的咖啡,她看過很多書,但書裡像格雷斯這樣的女人都被歷史抹去了。
今天,她作為真正的旁觀者,聽到親歷者親述她悲慘又偉大的前半生。
那滋味,就像你吃了一口純美式冰淇淋,奶香濃郁卻又苦澀十足。
“婦女是無產者中的無產者。”西西莉亞下意識念出這句話。(來自佛洛拉.特里斯坦)
“這句話真棒,是你說的嗎?”格雷斯略顯蒼老疲憊的眼眸亮了起來。
西西莉亞沒來得及開口,“轟”的一聲,整座房子都震動起來。
格雷斯手腳麻利地關上門窗,她將所有女人往廚房趕。
“哎!西西莉亞,你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快跟我進來!”格雷斯是經歷過戰爭的人,她只想保護好身邊還年輕的女人們。
西西莉亞端著咖啡依舊站在格雷斯的畫架前,沒有光線,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但能從她的聲音中聽出笑意:“格雷斯女士,我們要勝利了。”
在離這兒兩條街的地方,是男貴族們最愛逛的集市。
那裡有琳琅滿目的珠寶鑽石,還有很多外邦的茶葉,更有各式香菸雪茄以及某類迷幻劑。
男頭攢動,治安鬆懈。
一輛糞車從外圍闖入,男人們紛紛向兩邊躲去。
駕車趕馬的人很眼熟,她穿著破爛的揹帶褲,戴著一頂陳舊的牛仔帽。
是愛麗兒!
她興奮地趕著馬兒,在集市橫衝直撞。
兩邊的行人罵罵咧咧,愛麗兒渾不在意。
忽然,一聲巨大的爆炸響起,盛滿屎尿的糞車車廂就這樣從兩側炸開了。
男貴族們還未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他們就被淋了滿身滿臉、混合著各種病菌的糞便。
但這還沒完,劇烈的爆炸再度響起,熙攘的人群中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呼。
車廂中,混合著糞便的鐵釺因慣性用力插進了路邊男貴族們的額頭、心臟、脾臟、大腿、屁股......
有人高喊:“快去稟告國王,這是恐怖襲擊!”
但愛麗兒早已躍上馬背揚長而去,只留下滿地的馬車碎片和失血和感染的傷員。
這場襲擊中,大約有一百多個男人受傷或死去。
其中不乏國王的得力干將。
誰叫他們愛在路上閒逛呢?不出門,不就沒事了?
明明知道城中有傳染病,還要不聽勸跑出來,女人不就沒事嗎?
找找自己的原因吧。
愛麗兒騎著馬繞著城郡跑了一大圈,才換上瘟疫醫生的衣服重新進入王宮。
昨晚她從白雪那兒聽說了“糞車謀殺法”,今天就迫不及待的要嘗試一下。
糞車的車壁上掛了一塊打火石,只要發生劇烈震動,打火石與貼著的貼片就會產生反應。
遇到糞便中積蓄的沼氣,爆炸力度堪比普通炸彈。
況且,這些糞便裡充滿了大腸桿菌、沙門氏菌、變形桿菌、雙歧桿菌......
居民區內的格雷斯聽說了這群女孩兒的計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們太大膽了,萬一被抓到,會......會被帶到廣場!”
她蒼白的嘴唇顫抖著,她對廣場充滿深深的恐懼。
這二十三年來,廣場上又死了一萬名無辜的女人。
“格雷斯女士,”一個女人扶著她坐下,“別擔心,西西莉亞女士和她的同伴們很有智慧,她們的計劃不會出紕漏的。”
“是嗎......”格雷斯想起了那個綁在十字架上一夜的女人,她站了一夜,第二天太陽昇起時跳舞致死。
她絕不能讓這種事再發生第二次!
“我這兒有些錢,你們帶上離開這裡。”格雷斯顫巍巍地走向角櫃,明明不到五十歲,明明之前還雲淡風輕地抽著香菸。
這一刻她的背脊高高拱起,像一座年久失修的木橋,踩上去就會斷裂。
西西莉亞拔出小刀,對著刀柄說:“凱莉,出來吧,聽了這麼久,該與你的姥朋友打聲招呼了。”
還在開櫃門的格雷斯恍若未聞,她並不知道二十三年前死去女巫的名字。
一股清涼驅散了格雷斯周身的炎熱,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猛然抬頭。
她灰藍的雙眸映出一個身穿黑袍的女人,不是修女服,是很寬鬆舒適的羅馬袍。
但她仍舊一眼認出,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