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飛快地掃了眼木盒子,水面上,確確實實只漂浮著倆點細小的麵包渣滓,那條透明的小魚冒出水面,一聳一聳地冒出腦袋,飛快地叮食。麥加爾讓開,讓凱撒坐回了他的位置,然後爬上床去睡了個午覺‐‐在晃晃悠悠又有些悶熱的船艙裡,他迷迷糊糊之間,看見凱撒從書架上取下了很多本厚重的書籍,那些書籍顯然已經很久沒有被翻閱過了,陽光下,揚起的塵埃幾乎將男人整個兒掩蓋在了光暈之後。麥加爾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他醒來的時候,夜幕已經來臨。甲板上,整個白天都沒有停歇過演奏的樂隊已經停止了奏樂,彷彿一直在耳邊的水手們醉酒的歡樂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這至少說明,時間已經晚得足夠他錯過晚餐時間。周圍很安靜,只能聽見掛在艙頂的油燈隨著船的搖晃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麥加爾挪開掛在他腰間的雷歐薩的手臂,從床上爬了起來。船長休息室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點起了油燈和蠟燭,昏黃的燈光不刺眼卻足夠勉強照亮周圍的一切。辦公桌後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彎著腰,單手撐著桌面,正低著頭認真翻閱那本攤在桌面上的厚重書籍。凱撒的手邊擺著一份羊皮紙,上面是他記錄的一點兒東西,恩,肯定是他親自寫的,因為他手中還抓著一杆羽毛筆‐‐那個裝了小魚的木盒子還放在男人手邊,從男人淡定的神情來看……這魚還活著,沒讓他給撐死。麥加爾依稀記得,他睡著之前,凱撒也是這個姿勢。他爬起來,當赤裸的腳踩在地毯上時,微小的刺痛讓他愣了愣,抬起腳,淡定地從腳掌裡拔出一小點兒玻璃渣的漏網之魚,抹了把血,將手中的玻璃渣隨手扔到床底,他還是赤著腳,無聲地走向辦公桌旁。&ldo;醒了?&rdo;辦公桌後的人頭也不抬,卻在麥加爾靠近他之前出聲了。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很顯然是因為長時間沒有開口說話,甚至沒有喝一口水造成的效果。麥加爾又愣了下,老半天才想起來似的應了聲。&ldo;挪開點,&rdo;手中的書又翻了一頁,&ldo;你擋著光了。&rdo;海象員拖過另一張椅子,放在辦公桌的另一邊,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這時候凱撒抬頭掃了他一眼,然後很快地又重新投入了他的工作裡‐‐麥加爾看他忙了一會兒,想了想,問:&ldo;你問過枝枝了?&rdo;&ldo;問了,她說不知道。&rdo;&ldo;找到一點線索沒?&rdo;&ldo;沒有。&rdo;&ldo;吃了沒?&rdo;&ldo;沒吃。&rdo;&ldo;睡會唄?&rdo;&ldo;再找找。&rdo;&ldo;明天天不亮了?&rdo;麥加爾嗤嗤地笑,開啟嘲諷技能。凱撒終於抬起頭,對視上了年輕人那雙帶著笑意的黑色眼睛,然後一字一頓地說:&ldo;睡不著。&rdo;&ldo;瞎雞巴扯蛋。&rdo;麥加爾低聲罵了句,然後伸手就要去搶男人的羽毛筆,顯然料到他會來這一手,男人動作比誰都快地往後縮,這一搶一縮之間,羽毛筆鋒利的尖端重重劃過海象員的掌心,傷口橫跨了整整一個手心,傷口先是泛白,然後變得紅腫,鮮血立刻從傷口處湧了出來,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腕嘩嘩往下流。&ldo;喲呵,&rdo;麥加爾看了眼,蛋疼地說,&ldo;看你造的孽,老子的生命線都讓你給劃斷了,王八蛋。&rdo;凱撒沒有回答他,麥加爾頓了頓,抬起頭才發現,男人的目光就像著了魔似的盯著那個木盒。麥加爾嘖了聲,順著他的目光也跟著伸頭去看‐‐這才發現,剛才的動作中,有一滴血液不小心滴入了木盒子中。奇怪的是,那血滴進木盒竟然沒有暈染開來,反而就像是什麼別的什麼東西似的,凝固成了一小顆血色的圓球漂浮在水面,而那條透明的小魚,也從水底遊了上來,此時此刻,就好像白天在吃麵包渣似的,探著頭,一下一下地用腦袋將那滴凝固的血液拱向一個方向。 7575、 麥加爾微怔,隨即抬頭盯著天花板想了想,將腦水攪合了個底朝天,這才終於將記憶中上輩子在網上某個幻燈片裡看到的那種永遠頂著硃砂往南邊遊的小魚和麵前這條透明的、尾巴帶一點兒紅的魚對上了號,他撇撇嘴,沒想到這小魚還真是司南魚。老祖宗的東西怎麼跨越幾個海域跑來地中海了?麥加爾撅著屁股,盯著那條忙個不停地頂著自己的血液游來游去的小魚饒有興致地看了個老半天,而那邊,凱撒已經走到了三層的甲板上,他站在甲板上睥睨著他的船隊,船長大人的吆喝驚醒了睡夢中的所有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