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陛下開恩,讓老臣到僻院走一圈就成。&rdo;李效道:&ldo;既是如此,稍後便送先生過去一趟。&rdo;李效正待再看會奏摺,禮部核對大婚瑣節的單又呈了上來,單上蠅頭小字密密麻麻,看得他頭昏腦脹,片刻後擱下筆,回殿。一旁有人上前伺候,李效換了龍袍,接過熱巾擦臉,對著銅鏡內的自己端詳。身長九尺,眼眸帶著二十來歲年輕人的銳利,臉畔卻有一道暗紅的胎記,像個恥辱的烙印,從耳邊延伸到眼角下,蝴蝶般的一塊。李效盯著鏡子裡自己的臉看,他算不上玉樹臨風,與幾名堂兄弟比,像一個異類。他的面板黯而呈古銅色,唇薄寡情,鼻略鷹鉤,長相雖端正,卻與美男子沾不上邊。從小喜打獵,不愛讀書,喜習武,更不喜坐定,頂多有點武人的英氣。李效心中清楚,不管是儀表、身世、還是文韜,決計登不了朝堂。他甚至長得絲毫不像列代先帝。虞國的皇帝每一任俱是玉樹臨風,濃眉大眼,俊朗無儔。而李效雖帶著英氣,卻與&ldo;俊秀&rdo;半點挨不上邊,若穿上侍衛裝,過了武選,多半會也因破相而被刷下來。他有時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虞國皇室的血裔,甫登基那幾年,太后垂簾聽證,坊間便有流言蜚語,指當朝小太子並非先帝所生,乃是被嬪妃偷換,真正的皇家骨血已流落民間,不知死活。流言傳到殿上,為此太后還發過一通脾氣,最終將前太子一黨趕盡殺絕。也多虧十一年前太子薨了,黃袍才落在他身上,饒是如此,隨便指一名李家的人都比他俊朗,也更文氣,更討朝臣們喜歡。從小到大,也從未有人主動來朝自己示好‐‐除卻那名居心不良的侍衛。如今他要成婚了,林婉嫁的是龍椅,也不是他。養心殿內,大學士與太后坐著喝茶,他們是同個年代生的人,頗經歷過一些大風浪。成祖駕崩後的百餘年後,宦官把持朝政,便是大學士一力說服朝中武將,以換防為由,一封密信召回鎮守邊疆的大將軍唐遠之,夤夜血洗皇宮。太后則忠實地履行了後宮之主的職責,設計將宦官召集於一處,最終成功地一網打盡。當然,她也把當朝幼帝給順手洗掉了,把自己的兒子扶上龍椅,外有大學士,內有太后母子,虞國難得的在這十年裡相安無事。&ldo;成家後,當爹的人性子都會和緩下來,太后不需擔心。&rdo;大學士慢條斯理道。太后淡淡道:&ldo;怎能不擔心?皇帝總跟長不大似的。陛下在做什麼?&rdo;一名老太監躬身道:&ldo;回太后的話,陛下在御花園裡遣開下人,獨自站了一個時辰。&rdo;太后搖了搖頭,大學士莞爾道:&ldo;陛下從小便是如此,不喜言談,慢慢站著想會兒,自然就想明白了。&rdo;太后又嘆了口氣,問:&ldo;林家的女孩兒你也見了。&rdo;大學士頻頻點頭,不置評價,太后又忍不住說:&ldo;扶峰,皇兒大婚後你要告老……&rdo;大學士一笑道:&ldo;將成婚的人,心裡總有點結,須得學習為人夫,為人父,俱是如此。&rdo;說完大學士著太監捧了書告退,穿過西宮前往僻院去。李效在御花園裡站了一個時辰,回去後便病了。翌日早朝沒上,太醫過來看過診,言道陛下本是習武之人,身體底子好,靜養數日便能恢復。又過了三天,還有五日便要成婚,宮裡張羅著辦紅事,李效卻絲毫沒有半點成家的念頭,那日早膳後乏得很,便宣大學士進書房,想聽聽故事。大學士沒有來,來的卻是另外一個人‐‐許凌雲。許凌雲傷好了些,眼上的淤青未消,嘴角仍掛著結痂的破痕,抱著一疊發黃的書,站在上書房外等宣。 虞書史 …李效:&ldo;拖下去凌遲。&rdo;許凌雲手中的書頁散了一地,馬上有侍衛上來押人。&ldo;陛下!&rdo;許凌雲沉聲道。李效眉毛一揚。&ldo;既鐵了心要殺臣,三天前又何必赦臣一死?&rdo;許凌雲低聲問,語氣不卑不亢。李效翻過一頁摺子,淡淡道:&ldo;孤喜歡。&rdo;許凌雲抬頭道:&ldo;扶峰先生把書交給臣,命臣來給陛下讀書。&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