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成趕上了激戰結束的尾聲,匈奴人獲得了全面勝利,所有分頭突襲部隊彙集,開始排山倒海般大屠殺。數次反覆衝殺下,威勢震天,李慶成心知以他們主僕二人之力,萬萬無法在這千軍萬馬中扭轉戰局,只得靜觀其變。&ldo;你看那裡,鷹哥。&rdo;李慶成微一示意。最後一個小隊赫然有近百人,將領倉皇敗逃,唯剩幾名兵士苦苦支撐殿後。&ldo;攔我者死‐‐!&rdo;一聲爆喝,只見遠方有名尋常士兵雙臂各挾一杆長槍,舞開時如氣貫長虹,將匈奴騎兵連人帶馬,挑得飛出戰陣。李慶成不由得為之心驚,此人天生膂力極強,怎會只是一名普通兵士?張慕似有點動容,只見匈奴人已開始清剿戰場,那士兵多半無幸,李慶成道:&ldo;能救麼?&rdo;張慕生硬地說:&ldo;能。&rdo;李慶成道:&ldo;這等勇士,若死在匈奴人圍剿之下……&rdo;張慕反手拔出背後大刀,朗聲長嘯。未等李慶成曉以國家大義,張慕已如雪中灰梟,撲向山下!那一幕來得太過震撼,以至李慶成畢生難以忘記張慕的武技。縱是多年後唐鴻一夫當關,斜持翻海戟,泣血泉前單騎孤馬攔住十萬匈奴鐵騎去路;或是方青餘扯開破月神弓,一箭誅殺千步外封禪臺上天子;又或是張慕月夜引刀長嘯,百萬雄師駐馬玉璧關前,一刀將匈奴王連人帶馬劈成兩半……大戰近百,小戰逾千,所有戰局都不及今日觀戰時的感受來得更突然,更熾烈。張慕落身陣中的一剎那,李慶成彷彿感覺到身體裡有股熱血在燃燒。張慕一身血氣與悍勇堪比武神,他永不會敗,有他在身邊,李慶成也永不會有危險。這個念頭直到李慶成死,都從未有過絲毫改變。是時只見一道灰影如疾風般穿梭來去,張慕抖開長刀,鈍刀隨手一揮,攔路騎兵便被砍下馬來,衣袂飄蕩,箭如雨下,竟是奈何不得他分毫。張慕眼中一片清澈,目光卻未落在實處,彷彿誰也不看,卻又像將這天地間的戰局盡收眼底,他從密集的箭雨中掠過,揮刀時竟連馬匹與士兵噴灑的鮮血俱濺不上分毫。沉重斬馬刀砍出一條血路,敵軍屍體早已被他棄在身後,片刻間殺得匈奴兵大潰,將馬倒,戰旗折,一杆丈許長的斷旗攜著凌厲風聲悍然飛去,馬匹大聲嘶鳴,臨死前的慘叫響起,一杆斷旗餘力未衰,竟能將攔敵的六名匈奴兵穿胸而過,刺在一起!張慕停下腳步,收刀。匈奴兵組成鐵壁般的陣線,卻無人敢上前。張慕殺得興起,眸中滿是濃厚的血色,還想酣戰一番,上前一步。匈奴騎兵陣形微亂,退了半步。張慕回手,刀負於背,不殺了。他把那名士兵提起,放在馬背上,牽著馬轉身離去,三千匈奴兵,無一敢攔,李慶成在山坡上等候,見張慕回來,忙翻身上馬,從風雪中的僻路離去。大學士講到此,恰到好處地打住。李效聽到此處,靠在龍椅上,頎長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沉默不語,身周太監忙取來熱毛巾,敷在皇帝手上輕輕按著。&ldo;這人定有身世。&rdo;李效忽然說。大學士點了點頭,緩緩道:&ldo;陛下覺得他是誰?&rdo;李效猜不出來,搖了搖頭:&ldo;且說下去,今日不批摺子了。&rdo;大學士促狹道:&ldo;陛下,此事說來話長。&rdo;李效道:&ldo;先生請說就是……&rdo;大學士:&ldo;太后宣老臣去見一面……&rdo;李效只得道:&ldo;那……先到此罷。&rdo;已過了兩個多時辰,大學士年過七旬,雖精神矍鑠,卻終究年老,不堪久坐。大學士起身告退,李效又道:&ldo;太后昨夜也說了,請先生有空到西宮走走,陪她說說話。&rdo;大學士撫須道:&ldo;老骨頭正有一事想與太后聊聊,昨日那孩兒關起來了?&rdo;李效道:&ldo;帶上來時已不省人事了,孤著人給他治病,將他送到僻院裡,待能開口再審。&rdo;大學士又道:&ldo;老臣膝下無子,這侍衛幼時來投,後京城武選,老臣便讓他前來應選,幸得垂青……&rdo;李效不現喜怒:&ldo;怎不早說?先生舉薦的侍衛,孤自會留意。&rdo;大學士哂道:&ldo;那小子平日皮裡陽秋,卻性格倔強,如不討陛下歡心,便打一頓,讓老臣領回家去罷。&rdo;李效擺手道:&ldo;罷了,先生既開口,孤便不再難為他,議君一罪,赦了就是。&rdo;大學士緩緩點頭,李效又道:&ldo;著人帶他過來?&rdo;大學士忙道:&ldo;陛下無需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