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那年十二,以十間朝廷發還的祖屋與田地換回銀錢,償清先父生前債務。上京參加武選。&rdo;&ldo;走出江州的那一刻。&rdo;許凌雲出神地說:&ldo;臣告訴自己,你的過去已經結束了,你是天地間唯一的一個許凌雲,而非許家留下來的一點血脈。或許先父在天之靈眷顧,許家來日仍能香火旺盛,但凌雲不敢再想多的事,只當自己是與許家毫無瓜葛的一個人……&rdo;&ldo;孤明白了。&rdo;李效淡淡道。許凌雲笑了笑,說:&ldo;凌雲是個懦夫,日日夜夜都在強迫自己忘了那些事,否則只怕還未曾見著陛下的面,就得被過去壓垮。今日陛下讓臣重振家業,臣便想到,流落在海外,生死不明的,以及充作官妓的親人。她們早就杳無音信,臣時刻念著這些,怎能活得自在,睡得安穩?&rdo;李效與許凌雲相對沉默。過了很久,許凌雲開口道:&ldo;臣有幸能入選鷹隊,這些年時刻不忘陛下為許家翻案的恩情,臣是真心實意的,陛下也不必介懷。&rdo;李效說:&ldo;那件事,歸根到底是扶峰先生辦的。&rdo;許凌雲:&ldo;若非聖明天子在位,扶峰先生又怎能翻案?&rdo;李效緩緩點頭,不吭聲了。&ldo;按道理。&rdo;李效忽然道:&ldo;許家冤情洗白,你的親人們應當也都放出來了。&rdo;許凌雲答:&ldo;應當是,但朝令夕達,傳到中原諸州,只怕還有些時候,有的事更在地方官處壓著,萬事繁瑣,不知最後如何。凌雲回來守著祖宅,便是期望散去的家人或許某天尋回江州,得以相見,也是好的。&rdo;李效:&ldo;孤回朝後,再給你查查。&rdo;許凌雲點了點頭。李效:&ldo;不,你和孤一起回朝罷。&rdo;許凌雲答:&ldo;臣戴罪之身,多得大赦天下才撿回一條命,哪敢再進宮去?況且鷹也去了,鷹隊也散了,平生再沒什麼念想了。&rdo;李效欣然道:&ldo;東疆大捷,匈奴退回黑河北岸,大勝不日在即,匈奴聞風喪膽,派出議和使前來,你猜猜,以什麼求和?&rdo;許凌雲蹙眉:&ldo;求和?&rdo;李效道:&ldo;一隻海東青,孤這次回去,便會重建鷹隊。&rdo;許凌雲愣住了。李效:&ldo;太后那處孤也說通了……&rdo;&ldo;陛下怎可與匈奴議和!&rdo;許凌雲一聲怒斥。李效措不及防,萬萬未料到許凌雲會有如此反應。&ldo;放肆!&rdo;李效怒喝道:&ldo;國戰之事與你何干?還要你來教孤不成?!&rdo;廳內琉璃盞碎響,許凌雲幾乎充耳不聞,怒道:&ldo;陛下!你若不趕盡殺絕,來日必將釀成後患!你今日有半分猶豫,便是將千百年後的大虞子民送到匈奴手中去任人殺屠!你得想清楚!別因為一隻海東青葬送了大虞的江山!千萬人的性命!&rdo;那一刻李效依稀有種錯覺,彷彿站在面前咄咄相問的許凌雲才是一名君臨天下的霸氣天子,言語間充滿威嚴。&ldo;凌雲。&rdo;扶峰蒼老的聲音在廳邊響起:&ldo;怎能如此無禮?&rdo;許凌雲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效一眼,轉身前去攙著扶峰,讓他坐下。漫長的沉默後,李效開口道:&ldo;先生,孤今日前來,便因此事請教。&rdo;扶峰猛地一陣咳嗽,咳得躬了腰,許凌雲轉身去取煎好的藥。扶峰緩過勁兒後,捋須微笑不語。李效沉聲道:&ldo;林閣老詳細說過兩百年來匈奴與我大虞的血仇、恩怨。孤總想著,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殺得再多,總不能將這個民族殺剩最後一人。孤在位時可保萬里疆土,然而換了後世哪一任帝君在位時恰好國力空虛,連年饑荒,匈奴又在旁窺視,至時鐵騎進了中原,只怕確實會千百倍地應在我大虞子民身上。&rdo;李效道:&ldo;若要教化,令匈奴人永遠臣服,則需詳細謀策,令他們永遠不會再生出任何反叛之心,那麼,有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呢?&rdo;李效道:&ldo;先生無所不知,還請先生教我。&rdo;扶峰若有所思點頭,許凌雲端著藥過來,伺候扶峰把藥喝下。李效又道:&ldo;孤還打算這次回去後便重建鷹隊,擴充編制,再過個十來年,待天下徹底太平了,便讓承青即位。孤則每年離京,到先祖們征戰過的地方,挨個走走,看看,走過成祖拿著劍,騎著馬守護過的每一寸國土。將士們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