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端詳這巴掌大的雛鷹，蹙眉道：&ldo;這就是海東青？你真沒看走眼。&rdo;張慕點了點頭，似被李慶成的情緒感染，語氣冷漠，卻聽得出心裡的欣喜：&ldo;臣……知道，殿下說不定喜歡。&rdo;李慶成看著那鷹出神，忍不住伸手去摸，被雛鷹輕輕一啄。&ldo;派點人來守著，太貴重了。&rdo;李慶成道。張慕擺手，示意不用。李慶成又問：&ldo;它吃飽了？餵了幾片肉。&rdo;張慕等了一會，說：&ldo;吃飽了。&rdo;說畢，提著那雛鷹稚嫩的爪子，將它倒提起來。雛鷹茫然地動了動，不知張慕何意。張慕低頭朝鷹巢下看，似在判斷方位，數息後，將雛鷹朝巖縫裡一扔。那時間，李慶成還沒反應過來，忍不住一聲大叫，只見未及展翅的雛鷹在峭壁上直墜下去，摔在六七尺下的岩石上，發出一聲輕微的悶響。&ldo;啊‐‐&rdo;林婉掩著口，忍不住尖叫起來。許凌雲講述到此，頓了一頓，低聲道：&ldo;皇后請稍安，當年那隻海東青，現還活著。&rdo;林婉難以置信般道：&ldo;當年真有此事？&rdo;李效問：&ldo;這又是為何？&rdo;許凌雲答：&ldo;雛鷹在巢中破殼而出，由父母撫養後，緩慢脫去一身胎毛，三個月大時，便該是展翅學飛的時候，此前雄鷹該當將其驅出鷹巢，不論雛鷹是否能飛，先是摔在地上，掙扎後由其半撲半飛，回到巢內。&rdo;李效明白了，緩緩點頭：&ldo;然後再次驅離，直至雛鷹完全學會飛翔為止。&rdo;許凌雲道：&ldo;陛下英明，正是如此，昔年成祖與鷹奴發現這隻海東青時，它已快過學飛之時，若置之不顧，一昧喂下去，又或是帶回楓城內豢養，最終只會成了家禽。&rdo;林婉道：&ldo;這太也……殘暴，不顧死活，萬一摔折了怎辦？&rdo;許凌雲笑道：&ldo;鷹的自愈能力極強，三十六萬飛禽中，唯鷹最悍，海東青更是鷹中王者，摔斷了雙翅，不到三天便又可癒合。&rdo;林婉低低嘆了口氣，許凌雲淡淡道：&ldo;其實想當初，成祖又何嘗不似被驅出巢的雛鷹？&rdo;李效若有所思，忽問：&ldo;你說當年那隻海東青，現還活著？&rdo;許凌雲叼起脖間鷹哨，穿透力十足地一吹，刺耳聲響，撲剌剌翅聲傳來，大婚當日的海東青飛進殿內，太監們慌忙躲讓，李效吩咐道：&ldo;把屏風挪開。&rdo;屏風被搬走，現出仍坐在案前的許凌雲。許凌雲笑道：&ldo;就是它。&rdo;林婉籠了紗袖上前，詫道：&ldo;它活了兩百年？怎麼可能？&rdo;許凌雲道：&ldo;海東青凡四十年一脫喙，去羽，洗爪，重生，猶如鳳凰涅盤，曾有傳說上古時代，一隻海東青為萬鷹之王，活了近千年。&rdo;林婉喃喃道：&ldo;鶴壽千年，龜壽萬年，這不活得比人還長了？&rdo;許凌雲笑道：&ldo;太掖池裡那頭仙龜不也是麼？活了上千年，前朝帝君都崩了，江山也改姓了，歷經好幾朝，現還活著，可見人間興衰，本就是……嗯……&rdo;李效忍俊不禁，走上前，與林婉並肩而立。林婉道：&ldo;它……這鷹祖，可還記得當年往事？&rdo;說畢心中一動，伸出玉手去摸。許凌雲：&ldo;那得問它才知道了。皇后，恕臣無禮，它不認人。一旦怒起，連臣的話也不聽。&rdo;李效道：&ldo;你好歹是個鷹奴，連你使喚不動它？&rdo;許凌雲：&ldo;臣是鷹奴，是伺候它的，而非鷹主。&rdo;李效徑自不顧，探手去摸：&ldo;孤身為天子，也當不了它的主人？&rdo;許凌雲看著李效雙眼，目中帶著一分笑意：&ldo;臣猜……多半是當不得，它的主人，從古到今，便只有兩位。&rdo;李效喃喃道：&ldo;哪兩位？&rdo;說話間，帝君頎長的手指伸去，落在海東青脖頸上，出乎意料的，許凌雲沒有阻止。李效摸上海東青，那神鷹不避不讓，轉過頭，安靜地看著李效雙眼，末了，溫順地低下頭，以喙輕輕摩挲李效虎口。許凌雲道：&ldo;它認的主人只有成祖，與張慕。&rdo; 秋獵折 …當夜，李效用過飯，著太監們將摺子捧來寢殿批註。月明當空，桂香滿院，李效抬頭時有意無意地一瞥，見對門角房內熄了燈。&ldo;陛下。&rdo;林婉披著花袍從側殿走來。李效低頭看摺子，漫不經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