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do;三更時,許凌雲問道。李效道:&ldo;喝了滿堂春的酒,身上只溫熱,又不出汗醒酒。&rdo;許凌雲馬上明白過來,李效喝了點春酒,現下情慾積得不舒服。李效噯了口氣,起身:&ldo;口乾得難受。&rdo;許凌雲端了茶過來,說:&ldo;喝點水,天明時就緩過來了。&rdo;李效單衣長褲薄得近乎透明,胯下頂得老高,古銅色的肌膚,脖頸上泛起情潮的紅暈,解了兩顆釦子,現出健壯鎖骨。許凌雲看他這狼狽模樣心內好笑,更不料滿堂春的酒藥性如此綿長,路上吹著冷風尚且不察,回來後方漸漸發作。&ldo;笑什麼?&rdo;李效道。許凌雲道:&ldo;那酒是壯陽聚氣,讓你在溫柔鄉過夜用的。&rdo;李效懂了,點了點頭,說:&ldo;你沒喝?&rdo;許凌雲也有點熱,說:&ldo;我喝得不多。&rdo;李效道:&ldo;那小倌不住口地勸酒,多喝了幾杯。&rdo;許凌雲莞爾道:&ldo;你點了小倌?&rdo;李效說:&ldo;沒碰過這等少年,心下好奇,便叫了個陪酒。倒也不甚奇特……就和女人一般。&rdo;許凌雲怔怔看著他,兩人目光交接,李效莞爾道:&ldo;你若是施點脂粉,抹點唇紅,不定比那些小倌俊秀。&rdo;許凌雲自嘲道:&ldo;我不成,我又不會忸忸怩怩作溫柔態。&rdo;他接了茶杯,回到外間,李效道:&ldo;是孤失言了。&rdo;兩人身上都微微發熱,李效也不躺下,便這麼坐著發呆,許凌雲在外間躺了片刻,李效道:&ldo;你彈的那首曲子叫什麼名字?&rdo;許凌雲道:&ldo;沒有名字,短短的一道民謠。&rdo;李效說:&ldo;不是那首,先前彈的,孤在隔壁聽到些許琴聲,一抒胸臆之境。&rdo;許凌雲道:&ldo;忘憂,你聽聽?&rdo;李效唔了聲,客棧內的雅苑正有擺設用的琴,許凌雲去取了來,點亮油燈,藉著微光調絃,時值夜半,不敢使力,只心玳瑁制的琴撥輕挑。李效閉上雙眼,深深呼吸,一曲畢了,彷彿沉浸於碧空長闊之中。正待開口說點什麼時,窗外忽傳來撲剌剌聲響,許凌雲登時棄了琴,奔到窗邊去看,只見海東青落在窗臺前,發出低沉的聲響。李效:&ldo;回來了?&rdo;許凌雲:&ldo;回來了!你果真能回來!&rdo;許凌雲解開海東青腳上的竹管,倒出一封回信與一捻紙包裝著的藥粉。李效道:&ldo;回信說的甚麼?&rdo;許凌雲的手發著抖,就著油燈看信,說:&ldo;沒有說,只有……只有此藥用法。&rdo;那信上俱是娟秀字跡,既未交代為何贈藥,也未對許凌雲求助一事留下任何看法,只簡略說了此藥如何用,大意是百年前西北之地白虎陵一對匈奴情人,男子服過醉生夢死,苦苦追尋愛妻轉世,而後為與愛人廝守一生,便製出此藥。藥名喚作南柯散,須得兩人一併服用,夢中神感交匯,令其於夢裡經歷前生種種,最終再一同醒來,此藥奏效的前提是彼此心神曾有牽連,一喜皆喜,一哀皆哀,否則服下後亦無用。李效道:&ldo;如何用?&rdo;許凌雲長出了口氣,說:&ldo;喝下去,在夢裡就能一件件想起前事,要喝麼?&rdo;李效不答,許凌雲知道他還沒想好,反正來日方長,也不急在這一時,便將藥粉包收好放進抽屜中,海東青放到架上餵了些吃食,拿了信去反覆端詳,兩人都不再交談。許凌雲既疲又累,看了片刻信後心內糾結萬千,只不知服下後會是怎生個光景,將信壓在枕頭下,想著想著便睡了。李效卻輾轉反側,至天明時仍睡不著,清晨外頭一聲炸雷,接著是漫天漫地的瓢潑大雨嘩啦啦傾斜下來,狂風大作吹開了窗戶,轟一聲傾盆大雨被風捲著衝進來。許凌雲只是不舒服地動了動,睡得死沉,李效披了件衣服去關窗以免他淋了雨,看了一會睡夢中的許凌雲,他的面容猶如孩子般充滿稚氣,睡著時眉毛仍擰著。李效看得不忍心,心裡又覺有負於許凌雲,三年中他不再是帝王,許凌雲亦不再是侍衛,然而兩人仍以主僕相稱,許凌雲從未拂了李效的意,事事小心謹慎,與其說是君臣尊卑,更不如說是對張慕餘情未了,從最初的重獲新生到如今的時時黯然,李效俱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