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飄就飄去了半年,而守根直到三刀走得不見人影才想起來、他的一封信裡好像提過這個姓石的友人。到底怎麼樣了呢?有沒有順利解決?那石姓人家住在哪裡?是否也和片馬一樣寒冷?那傢伙是否仍舊一身單衣,不怕冷的把胸膛露在外面?還有他到底該拿他怎麼辦?停住腳步,等右腿斷裂處那陣突來的疼痛過去。男人和男人……如果真在一起了,那日子要怎麼過?周圍人的眼光能不在乎嗎?家裡人的指責能挺得住嗎?絕子絕孫的下場能對得起生下三刀的他的父母嗎?三刀還是個孩子時,他以為他只不過胡鬧、好玩。孩子變成少年時,他也以為這不過是對方一種朦朧的錯覺,等三刀有了真正喜歡的女子,自然就不會再纏他。可是少年變成男人回來時,他竟然還對他有依戀、有情慾。有依戀,他可以理解,也願意接受。可是情慾?說真的,如果不是那晚那傢伙壓上他的身,他還真不知道那流氓對他竟然還有情慾之心。他那時已經二十六了,如今更是二十七歲高齡。別說男人,就是女人看他也嫌他年齡偏大呀。那傢伙不會真喜歡男人吧?那他在外面會不會和其他男子……睡過?「早啊,根子,一大早就忙呢。」耳邊突然傳來街邊燒餅鋪大伯的招呼聲。守根嚇了一跳,臉色一紅,趕緊收回心思,抬頭回笑道:「早,章伯。您不比我更早?」說著,走過去要了四個燒餅。「帶回家吃?要不要來些豆漿?」「不用了,我二孃燒了稀飯。」「你二孃就是勤快,你爹好命,娶到兩個老婆,一個漂亮,一個能幹。對了,」 章伯一邊用油紙包燒餅一邊隨口問:「昨晚你出城了沒?」「沒,怎麼了?」守根也隨口問。「昨晚半夜城東好像有人鬧事,早上林場進城的人說,看到東城牆外吊了個人的屍體,看樣子像是剛死。」「哦,這倒是稀奇。城牆外頭好久沒吊人了吧?」守根笑,事不關己地拿過燒餅揣進懷裡捂著。「是呀,真的好久了。上次吊人還是年前吧?」「是啊,都快一年了。」閒聊中,新的客戶上門,守根也轉身離開了燒餅鋪。吃早飯的時候,何家家主何夢濤捧著陶碗斯文地吸了口稀飯,放下碗,用筷子指指自己碗邊。二孃侍妝理解地掰了半塊燒餅放在他碗邊。「二哥,城隍廟的老廟祝讓我告訴你一聲,過去幫他寫封信。」何耀祖大口吃著燒餅含糊道。何家老二何中元點點頭,表示知道。「信錢呢,你拿了沒有?」守根突然開口。耀祖動作一頓,捧著碗說話越發含糊,「就十個大子,我先拿了。」「你又!」何中元氣得擱下碗。「吵什麼吵。飯不言覺不語,有什麼話吃過飯再說。」家主發話,幾個小子都沉默了。一頓飯很快吃完,耀祖剛想離席,就聽老二中元慢騰騰地開口道:「爹,娘,二孃,大哥,現在已經是九月底。」何家人突然集體陷入沉默,表情各異,何家家主的表情最為複雜。半晌,何爹咳嗽一聲:「九月底了呀,是該準備了。」說著,眉頭卻緊緊皺起。「要多少錢?」守根似乎早就知道弟弟有此一說。何中元盤算一下,道:「作為童生,我需參加明年二月的縣試,及四月的府試和院試,都透過了才能獲得秀才資格。可在這之前,先得花錢請廩生給我具保,這約莫要花二兩銀子。透過府試,即可參加提學道在府城舉行的院試,也就是說我不必跑兩個地方。如我能順利透過這次童試,取得秀才資格進入府裡的官學,連路費加頭年生活費,約莫十兩銀。」「十兩!」耀祖叫。「十兩?夠不夠?」守根問。中元不屑地瞥了眼老三,轉頭對著大哥恭敬道:「約摸夠了。如能進入府學,我必定努力讀書爭取廩生的資格,這樣每年可得八兩三錢的生活補助。如不能取得廩生資格,我給人寫信抄經也能熬到鄉試的時候。到時如能取得鄉試資格,還煩請大哥再擔待一二。」守根低頭,算自己床鋪下的存銀有多少。何爹看向大兒子。何家兩位夫人也看向大兒子。何家大兒子守根,全家的脊樑骨。何家每個人都清楚,雖然家主是何爹,但真正撐起這個家的卻是長子守根。其他幾個兄妹也看向自己大哥。不過中元是期待,清韻是尊敬,耀祖眼光裡卻含了些埋怨。何爹又咳嗽一聲,和聲道:「守根,你能湊出多少?」守根抬起頭,「爹不用擔心,自還完欠債後,這兩年我一直在給中元存趕考的錢。去府城考秀才的錢差不多夠了。」除了我欠三刀的錢一個大子沒還外。何爹點頭,面上露出微微喜色:「這就好這就好。中元今年就沒趕上,我還擔心他明年也去不成。童試在明年春,如果錢湊齊了,收拾收拾也該出發了。」「是,我準備在來月初就出發。」「好孩子,何家光宗耀祖就靠你了。如果你能考中秀才,娘就是死了也開心啊!」大房何姚氏撫著次子的肩膀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