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那堆建材邊也不知從什麼地方突然冒出來兩個地痞似人物往那兒一蹲。也怪不得三刀走得安心。守根則是完全沒想到。一人在前,一人在後。三刀走在後面看著前面走路微跛的守根,心裡頗不是味。想上前扶他,可經過前車之鑑,知道上去只會捱罵,只得跟在後面慢慢隨行。走著走著,那心情就慢慢轉變了。先從那麼點心疼變為一點點心酸,想自己對這人情根深種,這人卻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別說和他親近,哪怕只是單純地想要對他好,他還推三阻四。給他銀兩讓他還賬,他竟然打借條給他,還明明白白寫上了利息多少、什麼時候償還等。你說這讓他情何以堪?越想越難受,越想越委屈,這份心酸就發酵成了重重怒火。「喂!」守根繼續走。「何守根!」守根回頭掃他一眼,轉頭繼續向西城門的方向行去。「姓何的,老子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你什麼時候成我老子了?」守根腳步停都未停。「何……!根子哥,你要氣到什麼時候?」三刀立刻就軟了。守根沉默一會兒,看三刀走到身邊,低聲道:「我沒有生氣。只是我現在跟你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叫你不要得罪尹發財,花錢把地契買回來,你偏要用刀威脅他。他表面是怕了,是把我們家的地契還回來了,但是他那樣的人又怎麼會不懷恨在心?如果你以後離開片馬去外面混也就算了,你既然說要在片馬落腳,哪能得罪這些小人。你不怕尹家,但舒家呢?」「舒家?」三刀嘴角扯出一絲笑容,怪怪的,有點不屑。「哥,你放心,我既然回來,就不怕得罪任何人。」「你啊……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到底混得如何,但一個人再厲害,又怎比得上一大家子,更何況他們在這裡已經紮根五十多年。」「哥,那你覺得尹發財要價二百兩,你能付得起?當初你那塊地才賣多少銀子?有沒有二十兩?你知不知道就算在最繁華的江南地帶、哪怕是京城,地價才多少?二百兩銀子,我可以在江南買一棟兩進兩出的小院子,還有剩!」守根不吭聲了。三刀說的沒錯,當初他家祖屋這塊地被尹發財半強迫地收購走時,沒算銀只算米,一共摺合了十九石下米,摺合銀子約莫十七兩左右。而這十九石下米,大部分拿來換藥換老母雞換人參,剩下來的只夠勉強果腹,又哪來銀錢收回祖屋地契。而當初為什麼會接受這麼低的價,雖說跟他家只知書本又固執的老爹也有關係,但大部分還是因為尹發財使手段,讓他們不得不低價賣地契、並不得不把地契賣給他。「想想看尹發財當初是怎麼對你、怎麼對這條街上被燒的那幾戶人家,我廢他一條膀子還算輕的。如果不是當初他聯合一幫痞子把你們逼得走投無路,又不讓其他人收購你們的地,你們家又怎麼會過得這麼慘?再說,就算我,身上也掏不出二百兩銀子。」守根默默無語,他知道三刀說的都是對的,他也覺得尹家該受懲罰。可一事歸一事,就因為他知道三刀對他好,他越發不願意他插手他家的事。因為他不願意三刀因為自己而惹上不能惹的人。「哥,我說你就別瞎操心了。舒傢什麼人,又怎麼會因為我這樣一隻小魚小蝦大動干戈。放心,尹家不過和舒府管家有親戚關係,一旦舒家換主,他們管家自然也會換人。」「舒家要換主了?」守根驚。「嗯。聽說他們現在這個老當家準備讓位,他下面幾個兒孫正在為這事鬧騰呢,城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根本不會過問,也沒空過問。」「如果真是這樣就好。話說回來,」守根臉一繃,「我問你,那些木材石材哪裡來的?有沒有給人銀錢?多少?另外還有請工匠的錢,一共多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