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先來準備稿子吧。&rdo;陳真說：&ldo;晚上在我家吃飯。&rdo;&ldo;你弟弟長得真可愛。&rdo;隊友說。陳真說：&ldo;不要抱他，他不大喜歡被陌生人抱，會緊張，偶爾會攻擊人。&rdo;隊友們點頭，圍觀了陳朗一會，有人問：&ldo;陳真，你不告訴你弟弟你回來了嗎？&rdo;&ldo;先……不管他吧。&rdo;陳真事情多得很，沒空陪陳朗，說：&ldo;待會再說，我一碰到他，他就讓我抱，太粘人了，來，現在開始。&rdo;大家嗯了聲，陳朗在他們回來前正在抓東西，現在站著不動了，似乎在感覺哥哥的存在，大家儘量避免驚動他，輕手輕腳地從客廳裡過去。&ldo;美是客觀存在，還是主觀感受……&rdo;陳真翻了下稿子，開始準備辯題。隊友們時不時探頭張望，見外面陳朗一個人孤獨地坐在沙發上。陳真無意一瞥，瞥見四歲的陳朗靜靜地坐著。&ldo;繼續。&rdo;陳真說：&ldo;不用那麼小聲，他聽不見。&rdo;模擬進行到一半，外面傳來聲響，大家都嚇了一跳。陳真家裡的沙發桌子都用防撞材料包裹起來了，地上也是地毯，倒不是太緊張。&ldo;你弟弟摔倒了。&rdo;隊友說。陳朗把茶几上的木頭杯子打翻下來了，自己也摔倒在地上。陳真示意先不要去扶，觀察了一會，朝隊友們說：&ldo;他一般自己會站起來。&rdo;小陳朗張嘴叫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陳真有點疑惑，過了好一會，陳朗果然自己站起來了，於是陳真和辯友們便不管陳朗了。&ldo;人如何認識這個世界，世界就是人眼中的樣子……&rdo;隊友說到一半，注意到陳朗正在抓一個玩具，笑道：&ldo;你弟弟喜歡什麼？&rdo;陳朗抱著個木雕玩。陳真抬頭看了一眼，說：&ldo;他喜歡有花紋的東西，由此可見，美是一種主觀感受。&rdo;眾人笑，片刻後，小陳朗朝著陳真所在的地方慢慢地爬過來，大家自動自覺地抬起腳，讓他從桌子下爬過去，陳朗爬了幾個來回，最後坐在桌子下，不動了。陳真試著放下腳，小陳朗馬上抱住了陳真的腳。陳真只好把他抱起來，小陳朗開始搗亂，一會動一下，還會把手塞進陳真嘴裡去，弄得陳真沒法說話，最後陳真說：&ldo;今天就先到這裡吧。&rdo;大家開始吃飯，陳真給陳朗餵飯吃，陳朗又把碗打翻了。陳真忙朝隊友們道歉，擦桌子，說：&ldo;他偶爾會有點不舒服，季節變化的原因。&rdo;當天送走隊友，陳真揹著陳朗，朝朋友們告罪道別，大家紛紛表示沒關係，還覺得陳朗挺萌的。晚上，陳真看見陳朗自己坐在床上，孤零零的，心裡覺得有點難受。&ldo;聽到了嗎，他們誇你是小帥哥。&rdo;陳真道：&ldo;說你長得比哥哥還帥呢。&rdo;小陳朗只是坐著，沒有任何回應。陳真有時候心想，陳朗算是人嗎？他的基因是人，卻沒有任何人類世界的認識，在他的精神中，世界一片漆黑，沒有過往也沒有將來，沒有色彩也沒有聲音，他有時候很好奇，三失人群腦海中想的都是什麼？他們的思想世界裡，那個永無止境的黑暗，會隨著他們的觸覺感知外界，而具備著精神的波瀾嗎？陳真知道陳朗能區分自己與陌生人，也許是靠氣味，卻已經不大認識父親了。陳戎殉職那天，北京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陳真一身黑西裝，抱著同樣穿一身黑衣服的陳朗。來弔唁的人很多，陳真挨個朝他們打招呼，表示感謝，送父親進焚化爐時，陳真把五歲的弟弟放下來，陳朗難得的很聽話。&ldo;跪下來。&rdo;陳真小聲說，摸了摸陳朗的膝蓋，示意他跪在地上。兩人面朝送進焚化爐的棺木跪著，陳朗又朝陳真身上爬，要抱。陳真眼睛通紅，幾次讓陳朗跪好，陳朗只是十分不安，陳真使勁把他朝地上一杵，帶著哭腔，大聲道：&ldo;跪好！爸爸死了！&rdo;陳朗感覺到了，嚇了一跳，不停地喘氣，全身發抖，臉上現出彷徨的表情。&ldo;磕頭。&rdo;陳真忍著哭聲，說：&ldo;小朗，給爸爸磕頭。&rdo;陳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陳真按了按他的頭，讓他伏身，陳朗不敢動，陳真在一旁磕頭。當天夜裡，陳真抱著陳朗，湊在他的頭髮前，哽咽不止。&ldo;你想爸爸嗎？&rdo;陳真難過地說：&ldo;你不認識他，對嗎？&rdo;陳朗伸出手，漫無目的地抓了抓，陳真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抱著陳朗埋頭痛哭。&ldo;你想媽媽嗎？&rdo;陳真道：&ldo;小朗？&rdo;陳朗把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