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春蘭清聲婉燕,笑語呢喃,娓娓道:&ldo;……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總被無情惱。&rdo;夏末秋初,皓月當空,清風捲起紗簾,將那下弦月銀輝灑了進來。和著春蘭幽幽的歌。&ldo;多情總被無情惱……&rdo;拓跋鋒的喉中艱難地作了個吞嚥的動作,抓著雲起的手默默鬆開,蒙在眼上的絲帕,已是溼了一塊。歌聲漸停,遠處傳來船頭梆子三下敲擊。雲起知是船已就位,一手抱著拓跋鋒令其站好,朝春蘭道:&ldo;你莫下去了。&rdo;龜奴手執燈籠,將雲起引到河畔,時近四更,河面上籠著一層薄霧,遠處花舫燈火俱暗,唯幾盞黃燈零星亮著,一艘小船靜靜泊在碼頭邊。船家睡眼惺忪道:&ldo;官爺上哪?&rdo;雲起道:&ldo;給你二兩銀子,把這位大爺照顧好了,他現身上帶點傷,不能開口,你送他下揚州去。&rdo;船家接了銀子,登時精神一振,連聲稱好。雲起讓拓跋鋒進了船艙,放下簾子,道:&ldo;師哥,我把銀錢都拿了出來。這是咱當差這些年裡的積攥,你拿著,到揚州去,討個媳婦兒,安生過日子。&rdo;&ldo;還有這倆玉佩……上回我在你房裡得了,想……逗你玩兒,便藏了起來。&rdo;雲起倏然眼眶便紅了,道:&ldo;我以為你……看上哪家姑娘,嗯,心裡有點兒不太受用。&rdo;雲起把兩枚玉佩搭在一個小布袋上,遞到拓跋鋒手中。剎那間同門學藝,點滴光陰,那從小到大的歡顏笑語,竹馬之情盡數憶起,雲起只覺一股難言的悲切充溢心頭,眼淚湧了出來。&ldo;師哥,你這就走了……&rdo;雲起斷斷續續,哽咽道:&ldo;你不會過日子……錢……都給你媳婦,以後讓她替你管,我……回去了。&rdo;拓跋鋒收起一枚玉佩,緩緩拉過雲起的手。他將那銀錢袋與另一枚玉佩放上雲起掌心。拓跋鋒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搖了搖頭,繼而屈起溫暖修長的手指,覆著雲起的手背,讓他握住了掌中之物,而後戀戀不捨地縮回了手。雲起那眼淚源源不絕地滾落下來,急促地喘息,最後大哭數聲,上前摟著拓跋鋒的脖頸。雲起哭得發抖,把東西塞進拓跋鋒懷中,終於咬牙轉身,下了船。船家似是有所感觸,唏噓道:&ldo;官爺,您倆不再聚聚?&rdo;雲起狠狠抹了把淚,答道:&ldo;開船罷,他耳朵聾了,聽不見。&rdo;船家長篙於岸邊一點,長聲道:&ldo;開船嘍‐‐&rdo;船頭盪出無數粼波,蓬船披著清冷月輝離了碼頭,入了秦淮河,朝東面緩緩行去。雲起目送蓬船離開,手裡仍緊緊攥著麒麟玉佩。遠處舞煙樓上,春蘭柔媚歌聲遙遙傳來:&ldo;莫把么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rdo;雲起滿臉是淚地大喊:&ldo;師哥‐‐!&rdo;拓跋鋒一手扶著蓬船邊的小窗,掀開船簾,漫無目的地朝外揮了揮。弄巧成拙&ldo;找到徐副使了‐‐!&rdo;天明時分,錦衣衛們在御花園的一片假山後,發現了悄然漫出的一大灘血。雲起胸前插著拓跋鋒的繡春刀,刀刃微妙地穿過內臟間隙,從背後透出,將他釘在假山上,卡在肋骨中的長刀支撐住了他的體重。榮慶吸了口氣,吼道:&ldo;快!傳御醫!&rdo;雲起失血過多,臉色變得蒼白,躺在病榻上更發了足足數天燒。御醫會診後判斷出其性命無礙,但血液流失劇烈,又大量消耗一番體力。朱元璋翻開御醫們的診斷書。朱棣籠著袖子,靜靜站在殿中,不時打量榮慶神情。朱棣開口道:&ldo;兒臣的不是,只想著那突厥狗父母雙亡,方將其送進宮中當差,不料這野……此人竟是與北元有勾結,險些害了允炆。&rdo;朱元璋沉思不語,許久後道:&ldo;榮慶,你且退出去。&rdo;榮慶走後,朱棣低聲道:&ldo;父皇,雲起與允炆一同長大,若……只怕寒了這一應錦衣衛的心,連帶著允炆,還有徐雯。&rdo;&ldo;雯兒與雲起同母,俱是庶出……父皇,今年死的人夠多了,給徐家留點香火罷。&rdo;朱元璋放下奏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