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村的娃過活,我們村應該也能……」王崗立刻否決:「這樣的日子能過多久?打劫一次、兩次,人家聽到風聲就不會再從我們村裡走。拐賣別人家的娃?我寧願帶著一家去外面討飯,也做不出這種缺德沒卵子的事!」「里正,那你說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另一名村人嘆氣道。「就是啊,伯俞叔,您見識廣,您說我們要怎麼辦吧?」有村人也對伯俞叔叫道。伯俞叔看向王崗。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王崗提了提包裹,對村人們道:「這是人家送的點心。走,先把各家的娃都叫到麥場上來,一家分一點,就算不多,也總比等會兒被那些畜生搶走的強。大嘎子,你去把樁子他娘給揹回來。咱們無能,接濟不了他家一家子,以前沒吃的也就罷了,如今有了吃的,就算大娘要死,咱們也得讓她吃飽了再上路。」看王崗沒有正面回答大家的問題,村人們互相看看也不再追問。他們這位里正別看年輕,可最有主意,他既然沒說話,也許他心裡已經有了應對之法?而且沒見伯俞叔也沒開口?其中也不是沒有村人怨恨王崗放走那對兄弟,因為這代表他們等會兒又要辛苦應付胡家田莊來討喜錢的家丁,說不定還會捱打,但王崗幹不出打劫的事,他們就能了嗎?人就算在被逼到極端的時候,就算面對著極度厭惡的人,下手時良知和本能也會做一番拉鋸戰,何況是面對陌生人?而且這陌生人對他們還帶著一點善意。眼看大家都已散開傳訊和回家找自家娃兒,那名二十多歲的青年村民走到王崗身邊,低聲道:「我探過大家的口風,有些人確實打算拼了,但大多數人……」「他們還打算熬多久?脊樑骨都被人踩斷了,還能在地上爬。」王崗怒其不爭地低罵道。「大家只是害怕。」伯俞叔突然道。「我知道大家在想什麼。」王崗搖了搖頭,「無非就是想著熬一熬總能熬過去。現在這個宰相不好,就想熬到皇帝換一個宰相;現在的田地和收成不好,就指望熬到那修了十來年還沒挖出一個河頭的河道來灌溉。但他們怎麼不想想,我們還能熬多久?」「唉!」青年村民長長地嘆氣。「不能再這樣下去,等到大家都餓得沒有力氣揮動鋤頭,那時候我們想做什麼都遲了。」王崗臉上出現堅毅的神色。「你的意思是?」青年村民問。王崗看看伯俞叔,又看向青年,沉聲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大家怨氣足夠,只是缺少一個機會爆發出來。我們現在缺少的,是一個能引燃大家所有怨氣和怒氣的契機。只是交不上喜錢還不夠,胡家那些狗奴頭不可能把我們一下就逼到死路,所以我們還需要一些別的、更重要的……」躲在一邊跟著偷聽的大黑騾感嘆道:「總算碰到一個有良心的傻蛋。二爹,我們要幫他們嗎?」這一路上他們被打劫多次,還是第一次碰見窮得連褲子都沒得穿,卻還能守住自己良心底線的人。「庚二,你身上還有多少食物?」趕車大漢拍拍大黑騾,詢問少年。「還有一些,怎麼,你真打算幫他們?你不是說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嗎?」「你也聽到那王崗說了什麼,他不是還缺少一個讓村民爆發的契機嗎?我們就給他一個。如果他聰明,自然會善加利用,也算幫他一把。」庚二撇嘴,「你是想讓南邊快點亂起來,你弟好渾水摸魚是吧?」「這裡早就亂了。看看我們一路走過來,多少地方都鬧得快過不下去了,上次不是還聽說蜀州那邊的阿佘族要封閉蜀境,自立為王嗎?」「你弟又多了一個敵人。」「不一定是敵人,阿佘族民性剽悍有點排外,但為人也十分義氣和重血性。傳海只要不蠢,當會以籠絡為主。」「等等!我剛才就想問你,你是不是在這裡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