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弟,告辭。」「庚大官人慢走,祝二位一路平安。」大漢趕著騾車慢慢走遠,胖墩墩的少年從車座處伸出腦袋,憨笑著對王崗三人揮了揮手。王崗咧開嘴,也抬手揮了揮。「里正,就這麼讓他們走了?」黑瘦男子又急又氣。王崗和伯俞叔互看一眼。黑瘦男子小聲埋怨道:「一包點心算什麼,你也太好說話了吧?村裡之前是怎麼商量的?多少天我們才看到這麼一個有油水的外地人,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忘了劉大王八前天來是怎麼說的了?如果我們今天還不能湊齊喜錢……」王崗忽然跑前兩步,對著騾車大喊一聲:「等等!」黑瘦男子驚喜抬頭。大漢停下車馬,和少年互看一眼。「聽到那大嘎子說什麼了嗎?」「嗯。」少年點頭。「你猜他們喊住我們打算做什麼?」少年抓抓臉蛋想了想,「打劫?」大漢笑著敲了敲少年的腦袋瓜兒。少年拍開騷擾他的大手,「如果他們真的打劫我們,你打算怎麼做?」大漢嘆口氣,「還能怎麼辦?跑唄。」少年樂得呵呵笑。「跑啥?為什麼要跑?他們敢來打劫,騾爺我就用蹄子踩扁他們,大爹二爹你們別怕,我會保護你們!」大漢和少年一起伸腳踹了大黑騾屁股一下,大漢還埋怨了少年一句:「你看你把它教成什麼樣了?」「不是我教的!它自己在外面學的。」少年覺得冤枉。大漢和少年正在為騾兒子的教育問題吵嘴,王崗跑上前來,勻口氣,對二人說道:「從這裡直到新京,除了大城鎮,任何小村落你們都不要停留,哪怕對方說得再好聽也不要留下來,就連一碗水也不要喝他們的。」大漢和少年一起愣住。「記住了,除了大城鎮,哪裡都不要落腳。路上要喝水也不要找村落,自己去找水源。走吧,你們快點離開。胡家在這裡有田莊,他們家家丁今天隨時都有可能來村裡收喜錢,讓他們看到你們就麻煩了。快走!」王崗說完轉頭就走,沒給大漢和少年一絲感謝和提問的機會。不遠處,黑瘦男子看著王崗,慢慢地垂下了頭。伯俞叔拍拍黑瘦男子的肩膀,說了一句:「做人要有底線。什麼人都搶,我們和劉老狗那些畜生又有什麼區別?」騾車漸漸走遠,最終消失在村路盡頭。十幾名村人看里正得了東西,一時心急,一個個都急吼吼地跑了過來。「里正,那騾車裡的人給了你們什麼東西?你們怎麼沒按照說好的把人弄到村裡去?」一名趕過來的村人急巴巴地問道。「是吃的!我聞到味兒了。」另一名村人興奮得鼻子嗅個不停。「啊,人家給了一包點心。」王崗對村人們說到,隨即扛起鋤頭、提起包裹,用腳輕輕踹了黑瘦男子一下,「走了,回去把點心分了。」大嘎子抬起頭,無精打采地道:「就這麼點點心有屁用。」「好歹給娃們甜甜嘴,他們有多久沒吃飽飯了?」「你也知道?」大嘎子沒好氣地道:「里正大人,你倒是做了好人。放走這兄弟倆,村裡交給胡家的喜錢哪裡來?「就算湊出喜錢,馬上就是二月底了,二月底胡家選丫鬟,每家每戶都得把十歲以上、十八歲以下的丫頭送到他們家,不送女兒就得送家裡男丁去參軍,要麼就交錢贖人。我家大丫頭今年正好十歲,你說我是把她送去給胡家那些畜生糟蹋,還是……」「那你說要怎麼辦?」王崗聽到大嘎子抱怨,苦笑一聲,平靜地道:「就算我們劫了這兩兄弟,湊出了這次喜錢,好,說不定運氣好,連二月分給大家贖丫頭小子的錢都湊出來了,可五月分修河道、十月分交新兵役稅和人頭稅的錢,這些要到哪裡湊?」大嘎子說不出話了。其他村民知道這話也是對他們說的,都沉默地聽著。 「以前田裡有收成,這日子怎麼也能過下去,可你們也看到這田地一年比一年差,官府稅收卻一年比一年多,去年一下收了五年的稅,說是要打仗,今年又來收,還說不交就拿男丁充數。」王崗苦笑,「跟他們求情,還說我們偷懶把田地給養瘦了,要把我們的地都給收回去。更可惡的是,胡家田莊那些狗奴仗勢欺人,編出各種名目的份子錢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我們就得跟五姓村一樣,全村賣給胡家為奴!」王崗環視村人一圈,嘆氣道:「如果為奴能填飽肚子、養活家人也就罷了,你們看看五姓村現在過的是什麼豬狗不如的日子?我們雖然一樣吃不飽飯,好歹還是自由身,沒人天天拿鞭子抽我們幹活,也沒人毫無顧忌地跑來睡我們的媳婦和孩子。」大嘎子抱著頭蹲在地上,嘴裡帶著哭音喊道:「這些我都知道。可我們能怎麼辦?賊老天這是要逼死人哪!外面活不下去,回來還是活不下去,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到底要怎樣才有活路?」一名年紀大約二十多的村人看到王崗從他臉上掃過的目光,想了一下開口道:「別村人都靠打劫外地人、拐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