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鍛爐鄉的鍛爐熄火。
雙方由此形成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無言默契。
簡單聊過幾句後,溫特斯提出想去參觀各家作坊。
大岡察雖然不太情願,但還是一口答應。他既然同意,其他作坊主也就沒人反對。
鐵匠作坊大同小異,哪怕最大的岡察洛夫作坊和狼鎮老米沙的小鋪子也沒有本質區別都是緊繃臉頰的男人圍著熾熱的金屬勞動。
作坊裡無非是那幾樣東西:鍛爐、鐵砧、模板以及各種專門的小工具。
唯一有趣的玩意是水力鍛錘。
從十年前老岡察重金請來鋼堡匠師打造第一具水力鍛錘開始,水力鍛錘就在鍛爐鄉遍地開花。
因為這東西的原理和機械機構並不複雜,看一眼就能明白。
最大的問題是成本,建造、維護都要花錢,像狼鎮老米沙那樣的一人小鋪子玩不轉。
還沒進鎮子,溫特斯就看見河畔那一座座水車,所以他才主動要求參觀作坊。
“閣下,請看。這就是我父親從鋼堡請名匠來打造的鍛錘。已有十年了,但仍舊是鍛爐鄉最好的鍛錘。”大岡察自豪地介紹一具鍛錘。
溫特斯里裡外外看了一遍:“這錘頭,挺重的吧?”
“當然,三百公斤的錘頭。”
“嚯,三百公斤,了不得!”溫特斯眨著眼睛,好奇地詢問:“能不能讓它動一動?動起來一定更了不得吧?”
大岡察自是答應,他帶領幾名學徒一番忙活,作坊外面直徑足有三米的水車開始緩緩轉動。
巨大的力量透過鐵軸、減速齒輪以及一連串曲柄和連桿傳遞。
最終,沉重的錘頭被喚醒,帶著無可阻擋的氣勢,一下接一下砸向鐵砧。
一名學徒夾著熾熱的、明黃色的鋼塊放在錘頭下方,便隨著敲擊的悶響,條鐵先被墩厚,然後被一點點砸扁。
“犁鏵就是這樣造的。”大岡察講解道:“接下來的彎折、鑽孔、開刃都得靠人工。”
溫特斯揹著手連連點頭,口中嘖嘖稱奇。
其實他是在掐脈搏計時,他的脈搏跳七十下大概一分鐘,錘頭重複了一百零四次上下運動。
“勁夠大的!”溫特斯隨口問:“怎麼調整力量。”
“呃”大岡察撓了撓頭:“調整水量。”
“你家只造犁刀?”溫特斯在岡察洛夫作坊參觀一圈,沒發現犁車,只看到有犁刀。
“重犁車造起來太麻煩,所以我們七家作坊各造一部分。”大岡察小心地解釋:“我家鍛錘比較好,專門造鋼犁鏵。還有專門造輪子、車架的作坊。”
“斧子、鐮刀之類的小件呢?”
“那些都是各家單獨造。”
七家作坊參觀完畢,溫特斯沒再多停留。
這是他與鍛爐鄉作坊主們第一次見面,雙方對彼此的印象都還可以。
時候差不多,老鐵匠波爾坦有些疲倦,打算返回熱沃丹。溫特斯則拉著安德烈和梅森學長,準備去附近的軍屯村瞧瞧。
三方就此別過。
溫特斯幾人騎著馬剛離開鍛爐鄉,安德烈立刻沉下臉來。
“這幫王八蛋,一個個皮笑肉不笑。”安德烈咬著牙:“我看他們是不知道厲害。”
梅森學長也嘆了口氣。
“這很正常。”溫特斯倒是理解作坊主的心態,他難得有些落寞:“我們現在是征服者,誰都不會立刻向我們效忠。更何況,他們發自內心認為我們不會存在很久。
如果那位大岡察洛夫撲通一聲下跪發誓,要麼是他瘋了、要麼是有一把刀正架在他脖子上。”
“那他媽就給架上!”安德烈哈哈大笑:“咱們這就掉頭回去,我保管讓那孫子痛哭流涕地跪下宣誓。”
“行倒是行,但是沒意思。”溫特斯輕夾馬肋,呼喚隨行的騎手們:“走!去軍屯村!”
而在鍛爐鄉里,剛剛將不速之客送走的作坊主們也聚在一起。
“我之前以為叛軍首領怎麼也得有三四十歲。”一個作坊主到現在還很驚訝:“居然還是個毛頭小夥子?可有二十歲嗎?”
“小心你的嘴。”大岡察冷聲道:“要叫保民官大人。”
“嗨!什麼保民官?跟他娘過家家一樣。”那作坊主戲謔地反駁:“趕明我打塊牌子,刻上熱沃丹公爵,那我還是熱沃丹公爵了?”
幾人跟著放肆鬨笑,但是大岡察沒說話、也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