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給你,是讓你,你後面的人,留個記性。”
陳瀟湘這話一出,沈敘肉眼可見地渾身緊繃了起來。
陀螺儀尖刺穿透了沈敘的掌心,血珠滴落到浮空車名貴的真皮毛毯上,倘若說有什麼東西能合法進入地下,那就是異獸皮毛,盔鼠毛皮便是極好的夾克外皮和墊腳毛毯。
陳瀟湘依然緊攥著沈敘的手,能看到她皂絹甲外骨骼正在發力,五型指揮型皂絹甲在各項效能上都超越了各型同類。但若是沈敘想抵抗,也絕非毫無還手之力。
陳瀟湘一手攥住,一手拿起浮空車酒箱內的玻璃酒樽,先是抿了一口,然後緩緩地將酒液倒到手掌上。
“你確實捨得吃苦頭,超頻重度燒傷的風險不是誰都敢冒的,植皮修復泡人造羊水,一週時間168個小時痛到骨髓,你能忍下來,確實能抗。”
“是個男人。”陳瀟湘點評道。
酒樽裡琥珀色的軒尼詩為二人偏蒼白的面板鍍上了一層奇異的輝光。即便每個地下城公民成年後服兵役,會被地表強烈的紫外線曬成紫薯,但回到地下城後,毫無溫度的假日光,又會將人的膚色改為不健康的蒼白色。 ?.?????.??
“你隱藏地很好,沒有一點瑕疵,我懷疑不少人,包括溫月在內。很長時間內,我都認為你的嫌疑最小。”陳瀟湘灑落酒液的速度精準無比,兩人雙手交握,陳瀟湘的五型指揮官外骨骼又能控制住沈敘的疼痛編輯器,確保他恆定的痛苦。
沈敘雙唇抿得極緊,他遭受到的痛楚絕非表面這麼簡單,陳瀟湘手掌的皮下掛載點已經對接了他對應部分,在診斷並電擊他的手臂神經。
疼痛既然可以編輯,能減少,自然也能擴大。
“你知道你暴露在哪兒了嗎?”
沈敘艱難地輕輕搖頭。
“薩克斯幫。”
“你的外骨骼算力,沒有那麼高,你接管不了溫月的外骨骼。”
沈敘沉默不語,他想過這一節,但考慮到溫月為相容明光甲採取了bug模式,會不停自動診斷不停自動擦除記錄,這是保衛局武裝外勤比較常見的手法。
但沒想到陳瀟湘能恢復使用記錄。
“如果單純是這一點,我至多懷疑你像聶靖那樣,為了自保而留手段,敲打敲打你就是了。”
浮空車速度很快,紫霞區保衛局總部大廈遙遙在望。
“你還是不明白你錯在哪裡了。”陳瀟湘哂笑道,酒樽見了底,車內散發著軒尼詩xo芬芳的氣味。
能作為技術外勤,沈敘自認為將自身部舉措都料理到規範之內,便是少有的越界行為,都是謹慎思量過並不會帶來不可控制的結局,並在事後加以處置。
他搖頭。
陳瀟湘低頭一笑,是玩味的笑,話題卻岔開“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和溫月分做搭檔麼?”
保衛局外勤組,一般九人,四對搭檔,一個組長。搭檔通常為男女,經過嚴密的檔案匹配與性格排查,最後盲選分出。一個技術,一個武裝,二人互補,在狹小的地下城內極其靈活。
而不出意外,這對搭檔最終會組建成典型的
保衛局式新人。因為二人間在生理心理上都未有秘密與本質隔閡,神經通感確保了二人真正意義上的坦誠相對,朝夕相處帶來穩定的感情。
“她的短處,是我的長處。”沈敘如此回道。
“你回答對了,一半。”陳瀟湘說到,她手指向窗外,是大雨初晴後的紫霞區,白天熄滅的霓虹燈,半空中的定格標語,街道上為生計奔波的普羅大眾。要是說共同點,車內的兩個人,和底下的工人,除了在龍山公民這個身份上,其他實在沒什麼共性。
“意志應該像鋼鐵,但鋼鐵放高爐裡照樣會融化,當你掉進高爐還不死,那麼你就是異類。”
陳瀟湘揭開了謎底。
“有些痛苦,不是你這種層級的人,可以忍受的。”
沈敘一愣,旋即眼睛一黯,低頭認輸。
確實,人造植皮與羊水浸泡,一週快速回復所帶來的痛苦,他的確可以忍受,但十七級探員所經歷的一切,並不足以承受這樣的痛苦,除非經過特訓。
人會欺騙,但測試儀不會。
浮空車落地,酒樽酒液正好淨空,陳瀟湘抽出了手,陀螺儀牢牢釘在沈敘手上。車門仍未啟開,外頭熙攘往來的保衛局武裝人員並未注意到這兒,畢竟當前的主要任務是收尾城寨,千頭萬緒,無暇他顧。
攤牌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