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溫月來說,夢境,並非甜蜜或暖融,而是狂亂且暴躁。
溫月頭疼欲裂地醒過來時,眼睛幾乎沒辦法睜開,一種通宵熬夜加宿醉後的刺痛感佔據了眼皮和腦海,視界完全是模糊的。
“啊。”她呻吟了一聲,跌跌撞撞地翻下床去,“哐啷”一聲大震,驚動了旁邊守著的太婆,年老的太婆沒有試圖去扶一扶這個生了重病的姑娘,不過她枯瘦如雞爪的手觸到溫月柔韌而緊緻的肌膚時,兩邊都恍如遭了雷擊一般,趕忙分開。
長久的訓練和戰鬥,令溫月形成了戰鬥本能,她並沒有慌亂,而是貼著牆壁移動,找到牆角,穩固住自己在無法感知到立體環境時的身體,抵消掉失重感,繼而啟動了外骨骼聽覺增強系統,用聽覺感官輔助行動。
但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不那麼明顯的人聲被自動過濾了。
遙遠而模糊的呼聲,步步逼近的小型身影,狂躁的情緒在腦中揮之不去,溫月一邊竭力壓制,一邊警惕目不能視情況下的靠近者。
她的記憶仍留存於朝著老年活動中心奮力一躍的那一刻。
皂絹甲戰鬥系統接管了溫月大半身體控制權,無論有沒有接管,她發起攻擊時,從不存在警示一說!
“刷!”溫月抬腿正踢出去!
溫月一腳好似踢到了鋼板,她莫大的力道被層層消解,繼而被反向壓過,給她壓成了一字馬。
“醒醒!”
皂絹甲醫藥系統應急抽取的鎮靜劑這時生效了,溫月血紅的視野快速減退至清明。溫月陡然發現張凱站在她面前,以一種異常尷尬的姿勢與她逼得極近。
張凱鬆開了攥住溫月腳踝的手,讓她從被壁咚的狀態裡回來。
疼倒是不疼,溫月這身體柔韌度,劈個一字馬還是很隨便的。
但微微令溫月臉皮發疼的是喜鵲朵朵的眼神。
“坐下。”張凱沒在外人前給溫月難堪,給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檢查補充過她的外骨骼給藥瓶,這娘們瘋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鎮靜劑必須加滿。
溫月撥出口腥辣氣息,她看到面前的喜鵲朵朵怯怯得立在門邊,手中端著的水杯灑了大半。
顯然,剛才溫月那一腳是朝喜鵲朵朵踢的,要是踢準了,就是下意識的一腳,也夠這孩子不活了。
溫月眼睛轉了轉,見這兒的太婆太公與一地鵪鶉蛋樣的小孩,不用張凱告訴她情況,她便曉得自己身在何處,情形大概如何。
溫月瞥見了門外頗有點熟悉的身影,想起這是之前見過的那個幼兒園女老師,馮小蕾。溫月看到她此時依然得到了黑幫眾的誠懇尊敬,心裡想到,這女人有點邪門,試圖查她的檔案,顯示是極年輕的輟學師範生。
到城寨的原因不明,到了這裡應該至多兩到四年功夫,怎麼就贏得了這幫叼毛起來連保衛局都不慫的狠人的尊敬?
事出反常必有妖。
當然溫月沒傻到直接過去質問的地步,就算從狂病瀕臨感染中恢復過來,情緒基準裡仍殘有暴躁,她也不至於二逼到聽不見外邊血獸瘋子群的叫聲。
目前是一條繩上的。
“過來。”溫月對著喜鵲朵朵動動手指,從衣袋找出了她的墨鏡掛鼻樑上。
很酷,但是不太喜歡和熊孩子聊天。
溫月拿過喜鵲朵朵手裡的水杯,一飲而盡,又把外套內袋裡一支能量棒給了小女孩,然後拍了拍人家的小腦袋,什麼也沒說,起身便走。
這個鬼情況,怎麼能隨便下許諾,兌現不了就不要許。
大步離開的溫月自是沒看到喜鵲朵朵左手攤開的掌心裡,有一顆糖。
“現在什麼情況?”溫月找到了在窗戶邊觀察情況的張凱,手叉腰,半隻眼睛看著共處一室的黑幫眾。
溫月的眉毛隨張凱的敘述而越挑越高,在聽到他放棄陳瀟湘返回後,眉毛挑成了一把劍眉,嘴唇抿得極緊,硬生生將充血紅潤過了頭的唇掰抿掉了血色。
“組長沒救回來,你反而要帶這裡人走?”溫月不悅道。
這裡沒行動能力的,有十幾個,小孩有六個,黑幫眾有八個。扶老攜幼郊遊呢這是?
她努著嘴,眼睛環視了一圈活動中心禱告堂,沒錯,他們在的地方是佈告室,牆壁上還掛了一副聖父聖子聖靈三位一體像。
這年頭什麼型別的教會都消失了,城寨還真是個復古的地方,溫月真沒想到這裡居然有個小教會,來佔據一下沒人關懷的太婆太公的內心?找點寄託?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