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璐是愛書的,大姨經常在耳邊唸叨“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讀百遍其義自見”。雖然大姨沒進過京城的官辦學堂,但是在家鄉,子璐的姥爺是童生,曾經入仕做過縣衙的師爺,後來辭官回鄉,在村裡開了私塾教課。附近幾個村子只有這一個私塾,所以孩子們都到子璐的姥爺家上私塾。
子璐的姨夫小時候也在這個私塾上學,那時候大姨已經知道家裡老人給他們定了娃娃親。大姨當然是可以在自傢俬塾學習。但是因為大家會因為娃娃親的原因有些議論。所以後來大姨就不再去私塾了。
大姨說那個時候的姨夫,長的不高,還黑黑醜醜的,拖著鼻涕,棉襖還有破口,漏著棉絮。那個時候只有小名叫“二黑”,還是子璐的姥爺給起的大名,叫宋好誠。大姨經常會抱怨如果不是姨夫那時候到私塾去上學,自己也可以有上學的機會,也能成就一番事業。
日常耳濡目染大姨也學了不少的知識。
只是後來姥爺非常年輕 就因病過世了。大姨經常會在子璐耳邊講述她自己的故事。
大姨以前也會爬樹掏鳥,還曾經淘氣偷嚐了一小口給姥爺治病的人參,結果上火燒的滿眼的眼屎,眼睛紅腫,嗓子失聲。被姥姥發現後罵她。還有一次上樹摘桑葚的時候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脊柱受了傷。
姥爺就借了一頭毛驢帶著大姨去求醫。翻過3道溝,在另一個鎮子上有對骨仙世家,剛好這家的孩子在姥爺的私塾上學。醫者仁心,這對骨仙家也是對富人可以多收取診金,而窮人實在沒錢也不收錢,還會贈藥,贈飯食。
鄉里的習俗最好的禮物就是油炸的麻燙,有的人家沒有診金送些食物他們也收。這對骨仙家前門收了麻燙,就從後門賣掉,或者佈施給沒錢看病的窮人。
所以對骨仙一家在方圓百里都有極高的聲望。很多人來求醫問藥。聽說對骨仙家裡的對骨秘術,就是家裡有一整副人體骨頭,傳男不傳女,誰有機會得到真傳需要先經過嚴苛的考核。在一間黑屋子裡面,摸黑把打亂的骨頭給完整正確拼出來的,才能獲得對骨秘術的真傳。
因著姥爺的關係,大姨他們被迎到院子裡面,給拿了麻燙吃了,給對好了骨頭。他們騎著小毛驢回家。沒想到路上下雨了,一個驚雷打下來,驢驚了。竟然把驢背上的大姨給摔下來了。她脊背上的骨頭再次裂開。
姥爺要帶大姨回去重新對骨,但是暮色低垂,天馬上就黑了,又下著雨,大姨不肯讓姥爺太辛苦。就堅持回家了。後來大姨變得有一些駝背了。骨頭長好之後,仍然堅持家裡家外的忙著幹活兒。因為姥姥是小腳還經常腳疼,無法走路。大姨是家中長姐,自然要幫助姥姥做飯,洗衣,紡紗織布,還要照顧下面的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地裡也要忙著翻地,播種,澆水,除草,收割。。。。。尤其是姥爺去世後,沒了收入來源,沒了頂樑柱,姥姥又是個靦腆體弱的人。這些重擔就更是全都壓在了大姨的身上。
即使大姨後來已經嫁入宋家,但是仍然忍著婆婆的咒罵,趕回家幫家裡幹活。
大姨是個要強的人,在外面看到人家的繡花鞋好看,就要偷偷學了自己也繡。看到人家的布織的好,也趕緊去學起來。怎樣染布(在溝裡用淤泥坑布,就變成農家常穿的耐髒的顏色了)。
姨夫家兄弟三人,姨夫是家中的老二。是唯一上了私塾的。因為子璐的爺爺和姥爺有交情,才會結了娃娃親。而子璐的大伯和三叔也是因為姨夫有了大名,才會跟著起了大名。
姨夫家家底比大姨家稍微好一點點。也是要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田裡刨食的。姨夫因為學的好,後來考到縣學去,考了全縣第三的童生。村裡有年輕的姐妹們媳婦們會嚼舌頭“人家考到縣裡誰還看得上村裡的姑娘,還有點駝背。。。。”大姨託了人,把姨夫約出來見面。年輕的姑娘還沒開口,臉已經羞紅了。可是再害羞也要問,這位姑娘還是家裡家外幹活兒的一把好手。“你,你上了縣學會不會變心?”所有的擔心就化成了這一句。誠實穩重的少年,已經脫去了兒時的稚氣,長高了,肩膀寬寬的,耳根紅了。“不會”兩個字蹦出來,就再沒別的可說了。兩個人都知道彼此的婚約,雖然私下見面是不應該的,但是彼此都想知道對方的心意。
“咚咚咚”的心跳聲快了又慢,慢了又快。少年的眼裡映出姑娘壯實的身材,羞紅的臉,仍有一絲擔憂的目光。他從袖子裡掏出來一隻湖筆。這是夫子獎勵給他的,也是唯一一支他見過的最好的筆。遞給姑娘,卻沒說話,目光堅定而清澈。姑娘接過筆,遞給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