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自己手底下都是什麼人,但可沒想真的大牢一日遊。
看到現在也清楚了,周家之所以敢在大馬路上碰瓷敲詐勒索行人,正是因為官府的不作為,甚至是包庇縱容。
從上到下,這廬陽縣都爛透了,所以也沒必要忍了。
見陳雲州不說話,李三還以為他是怕了,輕蔑地瞥了他一記,招呼聞聲出來的兩個衙役:“拿鐐銬來,將這四人押入大牢!”
“慢著!”陳雲州出聲叫住了他們。
李三斜眼瞅了他一記:“小子,後悔也晚了!”
陳雲州不理他,開啟包袱,取出敕牒和告身,展開舉在半空中,冷聲道:“廬陽縣縣丞何在,請他速速來見!”
敕牒是吏部頒發的委任狀,上面印有吏部的大印,是官員到地方上任的憑據。至於告身,有點像現代的身份證,上面記載著官員的姓名、籍貫、年齡和體貌特徵等,也是由吏部採用綾羅等特殊材料統一製造。
這東西平頭老百姓大多沒見過,認不出來。但王捕頭這樣的縣衙老人還是見過的,他心裡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好,正要踮腳去看敕牒上的內容便聽一識字的秀才隔空指著敕牒唸了出來。
“皇帝詔曰,今科狀元陳雲州,文采不凡,憂國憂民,一片赤誠,茲特授爾為廬陽縣縣令,治理百姓、教化勸善、懲治奸惡、平治獄訟……”
轟!
有什麼在王捕頭、李三、大壯兄弟腦海中炸開,幾人臉色大變,齊刷刷地軟了腿,啪地一聲摔在地上,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
長河街上明月茶樓,縣丞鄭深靠在椅子上,四指輕點桌面,頭上的黑色常服幞頭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奇妙地跟臺上“咿咿呀呀”的小曲節奏應和到了一塊兒。
一曲既罷,在場賓客拍手叫好,他捋了捋鬍鬚,含笑看著這一幕。
賣唱的女子抱著琵琶盈盈福身致謝,聲音清脆如黃鶯出谷:“小女子多謝諸位爺捧場!”
話音剛落,旁邊一個老人就端著盤子到賓客面前討要賞錢。
鄭深示意隨從丟了一把銅錢,老人連忙點頭哈腰,千恩萬謝。
旁邊的徐員外見狀跟著丟了幾枚銅錢,用開玩笑的口吻道:“小的瞧大人很喜歡這小海棠的曲兒,不若讓在下做主,包她一月,讓她專門給大人唱曲。”
鄭深哈哈大笑著擺手:“謝徐員外的美意,這就不必了。花開在花園中方才氣派美麗,若折入花瓶反倒失了那份鮮活,不美,不美。”
“還是大人高見,在下俗氣了。”徐員外馬屁拍歪了也不在意,樂呵呵地順著梯子下了。
兩人相談甚歡,隔壁桌的幾個老爺見了也想插話進來,忽然一個衙役腳步匆匆地衝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喊道:“鄭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鄭深將茶杯輕輕往桌上一放,慢悠悠地看著他:“柯九,何事大驚小怪的?”
他們這廬陽縣偏僻得很,能有什麼大事?
柯九連忙說道:“大人,是朝廷派的新縣令來了。如今就坐在縣衙門口呢,王捕頭請您回去。”
這個訊息宛如平地一聲驚雷在茶樓中炸開,老爺們也不聽曲了,紛紛瞅向鄭深。
鄭深也很意外。
廬陽縣是出了名的窮縣,地廣人稀,偌大的縣城只有兩三萬人,加上管轄的鄉下地區,總共也只有那麼二三十萬人。
而且縣城位於南方邊陲之地,往南是深山老林,交通不便,來往商旅也很少。
這樣偏僻落後的地方,來的縣令都會想方設法調走。
自從六年前他做了這個縣丞開始,廬陽縣已經換過三任縣令了,不是調走便是辭官的,上一任縣令七個月前就走了,縣令的位置也一直空缺著,久等不到新縣令,大家都以為這位置可能要一直空下去了,沒想到今天這縣太爺竟突然來了。
不管怎麼說,對方都是他的上司。
鄭深連忙起身,都沒來得及跟徐員外他們道別便急匆匆地出了茶樓,留下一眾老爺們湊在一起紛紛打賭:“你們說這新縣令能在咱們這呆多久?我賭半年。”
“半年也太短了吧,我賭一年半,過去幾年,每個縣令呆的平均時間就是一年半。”
“一年半太久了,咱們這沒什麼油水。夏天很快就要到了,咱們這地方又潮溼悶熱,蚊蟲蛇鼠很多,北方人肯定呆不習慣。我賭一年吧。”
……
另一邊,鄭深邊往縣衙趕邊詢問柯九新縣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