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霜染衿。
上官君諺身姿挺俊,卻也在孤院中染上一絲寥落,如同揹負了太多,雙肩微微耷拉,不堪重負。
他在門前站了好久好久,眼見著燈燭滅,蠟淚涼,知道該走了,可是月轉星移他卻不曾動過半分。
直到東方既白,一身晨露浸了骨的寒,他才捏緊了拳,轉身離去。
面色疲憊,步履沉重,垂眸間盡是苦澀,又彷彿一切重新開始,了斷過往。
……
皇后可以讓太子娶她為妃,卻不允許自己兩個皇子都愛上同一個女人!
更不允許那個女人的分量超過她這個母后和皇權!
更何況慕釉萱已嫁作他人婦,怎麼能讓自己的兒子揹負這樣的罵名?
所以,慕釉萱死了,對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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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的上官君諺才發現面對皇后,他根本沒有能力對抗。
看著牢中奄奄一息的慕釉萱,上官君諺哭著道歉沒能好好代兄長照顧好她。
慕釉萱無力靠著牆角,目色無光,最後閉上眼,沒說一句話。
一切都該結束了吧……
慕釉萱想著。
可誰知,不知過了多少日,獄門開啟,她被無罪釋放,重新回到那間小小的宅院。
卻聽聞丞相府大公子犯了大錯,丞相無顏面對先皇,告老還鄉。
傍晚,夕陽如子規啼血,殷紅潑墨般渲染天際。
硃砂絳血,殘陽落幕,似殺戮的黑雲鋪天蓋地,籠罩整座皇城。
慕釉萱坐在廊下望向天邊。
一道修長的黑影落在院內——她的身後。
“你來了?”慕釉萱眸中是蒼穹的黯淡,聲音嘶啞若蚊,沒有半分氣力。
身後的人影沒有動,只是微微垂首,肅勁的身姿比寒風凜冽。
院中梅花綻開,暗香流動,花瓣翩躚而落。
慕釉萱捻去袖間落花,斂眸時,美人憐弱,讓花亦黯然失色。
她又緩緩啟口:“這次是太后扳回一局了。”
“郡主……”他聲音哽咽。
慕釉萱輕笑一聲,面色蒼涼,如煙雨易散。
“墨燭,”她說,“你身於官門,本有自己傲骨抱負。可惜時局動盪,世道澆漓,你家道中落被迫入了凌王府,而後奉我為主。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怪你。”
墨燭直直跪下,如鯁在喉:“屬下只是……”
不忍您再遭受牢獄之苦。
慕釉萱打斷他:“我如今隻身一人,不再是凌王妃,也不是當年郡主。我爹孃離開皇都,皇都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眷戀的,只想在這小小的院落裡了此餘生。”
墨燭的身軀一震,雙拳有些顫抖。
她接著道:“我已不再是你的主子,你如何抉擇,我都不會怪你。”
墨燭雙目震顫發紅,最後化作無聲的淚水,滴落進塵埃。
“您……”他八尺男兒,此刻卻泣不成聲,“永遠都是墨燭的主子。”
風過葉落,花零落成泥。
慕釉萱抬頭望著初升的彎月,深深撥出一口氣。
院子裡寂靜無聲,又只剩她獨自一人。
……
皇后想要慕釉萱死,卻還需要丞相府輔佐上官君諺登基,不會親手殺了慕釉萱,卻也不會讓她好過。
墨燭暗中投靠太后,助她打壓丞相府,條件便是換慕釉萱一條命。
她這一生太苦了……
他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再遭受磋磨?
他寧肯背叛,讓丞相府陷入危難,他也要救她出來。
……
池惜妍直直地看著他,神色一如當年淡漠。
宋棣商睫毛顫動,眼底微紅。
他卻聽見池惜妍說:“不論在前世還是現在,我都從來沒有真的恨過你。”
“郡主……”宋棣商霍然抬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戰戰兢兢地等待原諒,滿是期盼。
“也許以前的池惜妍不理解,但是和媽媽一樣,早就將你當做了親人。”池惜妍聲音清柔,“棣商,這一世為自己而活吧。”
看著他怔然筆直地站在那兒,池惜妍笑了笑,關上門,樓道間只剩燈影明暗。
宋棣商呼吸漸重,胸口被大石頭壓得喘不過氣來。可是莫名的,暖流淌進心房,酸澀卻暖人。
一滴熱淚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