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話,那他們兩個以後大機率不會成為朋友。
回到教室,他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人了。
瞿季同叼了根棒棒糖,沒動他的東西,在擺弄一個塑膠袋,塑膠袋碰撞咔咔作響,周邊的同學都沒敢靠過來。
一看到易安,他手裡的動作就停了,表情沒有平時那麼和善,但也算不上陰沉,甚至擠出了一個笑容。
易安突然意識到瞿季同不是一開始就對他是這個態度。
他們剛在一個班的時候,瞿季同對他雖然客氣,但絕不會像現在這麼黏糊。
性取向畢竟是私密的事情,怎麼提都不合適,易安默默和他保持距離,剛一離開座位,瞿季同就靠過來了,手也沒老實,搭住了他的胳膊。
易安已經無數次躲避他的觸碰也表明自己不願意,這人都沒改過態度,依然我行我素。
“你沒事不要對我動手動腳。”易安抽出手,最後強調,“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
瞿季同眼中閃過狠厲,很快又掩飾過去,嬉皮笑臉:“別生氣嘛,我當你是小朋友才這樣的。”
易安依舊沒改臉色,瞿季同的笑容冷下來:“我不行,陸漾就行?你們才認識幾天。”
“瞿季同。”易安徹底失去表情,“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強調這件事。”
氣氛冷下來,瞿季同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走了。
上課鈴聲響,虞新立和陸漾相繼走進來。
前後桌,兩人一般誰都不搭理誰,語文課,語文老頭在臺上講了個昏天黑地,易安一個字都聽進去,凳子腳一下一下傳來規律的撞擊聲,是陸漾故意弄出來的聲音。
易安往後瞥了一眼。
性取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談及變色的話題,他也沒想到陸漾會這麼討厭同性戀,甚至和同性戀都沒法交朋友,如果事先不知道,他還能和陸漾正常交往,但萬一哪天自己的性取向暴露,豈不是又要引起一波誤會。
他轉頭的姿勢太明顯,陸漾盯著他,眼神不太好。
易安還以為是被他看出了什麼端倪,心虛地把頭轉回去了。
“喂。”陸漾叫了他一聲。
語文老師的聲音本來就小,陸漾這一叫幾乎要蓋住她的聲音,饒是脾氣再好的老師也會覺得被冒犯到,語氣重了幾分:“後面的同學有什麼事情下課再說。”
課上其他的同學也把頭轉了過來,虞新立驚呼一聲:“你怎麼流鼻血了?老師易安流鼻血了,媽呀我不敢看我暈血。”
易安自己一點感受也沒有,低頭去照鏡子,紅色一滴一滴落到本子上,炸開紅色的血花,衣服上和手上都是。
“擦一下,去醫務室。”
瞿季同站起來:“老師我陪他去。”
“不用。”陸漾拉住易安,“跟著我。”
上火流鼻血是常有的事,這次這麼大的出血量還是第一次,他站起來之後腦袋都暈乎乎的,扯住了陸漾的袖子。
陸漾放慢腳步:“自己能走嗎?”
好像只要他說不能就會揹他似的。
易安點頭:“能走,現在好像不流了。”
就是他用來接血的校服上全部都是血,跟什麼兇殺現場一樣,外套和襯衫上都有。
他是醫務室的老熟人,醫務室幾個醫生看到他這一身血的樣子嚇了一跳,張醫生小步跑過來:“這是怎麼了?以前沒有這樣的症狀呀?”
“不是心臟病。”易安用手背擦血,“就是流鼻血,可能是太乾了。”
張醫生這才稍微放鬆:“我照燈看看,頭稍微仰一點。”
易安照做,臉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過分白,被燈光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睛,陸漾稍稍用手幫他把眼睛擋上了,易安看不見,手上摸索著抓住了他的衣角,他也沒掙開,於是易安又抓緊了點。
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加劇了幾分不安氣氛,過了兩分鐘,張醫生才把手電筒關上了:“就是上火了,不過保險起見,你回去還是檢查一下。”
每次檢查都像開盲盒,不是這裡出問題就是那裡出問題,易安都想把自己退貨重造,但人是不能退貨的。
他擔心又發生上次的情況,開口:“張老師,流鼻血就別通知我家裡了,免得他們擔心。”
醫務室觀察半小時才能走,易安趁這個時間問醫務室借了雙氧水在廁所洗衣服——要是帶著一身血回去,他可能會被馬上遣送進醫院。
陸漾抱手站在廁所門口,沒插手,看著易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