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在他心中就是個地裡黃的小白菜一樣可憐的小姑娘了。
萬萬沒想到,真正的芷娘和他之前想的根本不一樣!
顧岑宴臉都紅了,被個小姑娘說只適合在家讀書什麼的,太難為情了。
顧岑宴抬腿就想跑,然而他忘記剛剛他最後一次自己往上爬的時候,崴了一下腳,這一跑直接沒站穩,結結實實摔了一跤。
眼睜睜看著對方倒在自己面前的芷娘:……
芷娘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上前將顧岑宴扶了起來。
芷娘一直知道,村尾住著的顧秀才家,有個從不下地幹活兒的小郎君,她揹著揹簍上山撿蘑菇採野菜找果子時,偶爾會從顧家門口走,每一次,都能遠遠看到那小郎君坐在樹下,跟在老秀才後面,搖頭晃腦的讀書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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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其實很多小孩兒羨慕從不用下地做活兒,養的細皮嫩肉,臉上甚至還有肉的顧岑宴,他就連名字都和大家不一樣。
有個秀才爹就是好啊,哪怕老秀才病病歪歪不事生產,只能在家混吃等死,可那也是秀才。
老秀才寫的一手好字,平常接一些抄書的活計,已經比村子裡很多人家都強了。
天空聚集起來的烏雲,壓得越來越低,空氣裡已經嗅得到水汽了,芷娘沒辦法,只能扶著羞惱地低著頭不肯抬頭的顧岑宴去了最近的山洞。
這個山洞是芸娘一手佈置起來的,裡面她壘了簡單的灶臺,有一口豁了一個口子的陶罐,還有堆疊的很整齊的樹枝。
山洞外面被一塊石頭擋著,芷娘挪開了石頭,把顧岑宴拉了進去。
才進去,雨就嘩啦啦地落了下來,夏天的雨來的總是這樣急。
“我告訴你,你絕對不能把這個地方說出去,不然我會揍你的。”芷娘警告顧岑宴。
若非是山雨欲來,她才不會把人往這裡帶呢。
沒辦法,這顧家的小郎君身體弱的很,腳扭了走不動,若是再淋雨風寒了可怎麼辦,畢竟說到底,那個陷阱是她挖的。
芷娘如今也才八歲的年紀,人小,活在爛賭鬼那樣的人家,卻始終覺得自己絕對不要成為那樣的人,她想好了,在長大之前絕對不要被爛賭鬼賣掉,等長大了,她可以離開上劉村,去遠一些的地方討生活,她有一把子的力氣,絕對餓不死的!
“我不說的,絕對不說。”顧岑宴急忙表態。
芷娘盯著他看了半晌,“你最好記住。”
外面的雨很大,悶雷伴隨著閃電落下,從山洞裡往外看,十分叫人害怕,顧岑宴扭頭,卻看到芷娘半點也不怕的樣子,她坐在自己搭的那個小小的灶臺邊上,用豁了口的陶罐接了點水回來放在灶臺上。
顧岑宴十分好奇地打量這裡的一切,這裡顯然並非一兩日就能弄成的,芷娘應該是很早之前就開始佈置這裡了。
燒開了的水,芷娘分給他一半,顧岑宴喝的很小心,也不知是怎麼開始的話題,慢慢的,顧岑宴知道了芷娘身上的那些傷的確都是爛賭鬼打的,爛賭鬼一直想把她賣掉,換個幾貫錢回來花用,為了不被賣掉,芷娘隔三差五的上山,有時候是野兔,有時候是幾顆野雞蛋,包括上次從陷阱裡抓到的那隻摔暈過去的野豬,這些能讓她暫時不被賣掉。
“等我再長大一些。”再長大一些,她就絕對不會讓自己捱打了。
話音落下的時候,一道閃電當空劃下,照亮了芷孃的臉,那瞬間,小姑娘的雙眸亮的驚人。
“我教你認字吧!”鬼使神差的,說不清楚為什麼,顧岑宴幾乎是脫口而出。
芷娘回頭看他,她漆黑的眼睛裡,倒映著顧岑宴的臉,她的表情帶著驚訝還有震驚以及……不敢置信。
自古以來,讀書認字都是家裡有點閒錢的人家才讀的起的,姑娘家除非是官宦大富之家才會讀書,像村子裡的小娘子們,基本從出生到死亡,都是大字不識一個,一輩子都很少出遠門。
“就,就是,你不是說,等你長大了你就要走的遠遠的,去找活兒幹嗎?”顧岑宴有些手足無措地,抬起手抓了抓腦袋,“識字的話,總比一個字都不認識要強,你若是給人做工,要籤契,若是不識字被坑了騙了怎麼辦。”
芷娘自然知道這些,她只是不敢相信,會有人願意教她識字,“你為什麼願意教我啊?我……我給不起束脩的……”
“不用的,我教你三字經,你學會三字經,基本就識得很多字了。”顧岑宴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就這樣,以後我們就在這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