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嗎?
從今往後,他無需心虛,也不用覺得愧疚,他是祭拜過花家祖宗的人,他就是花家人了。
從花家祖地回去之後,花明庭就問起花家當初封存的那個鹽礦位置,花老頭是花家主身邊的忠僕,對那個廢棄的鹽礦倒是印象深刻,鹽礦並不在揚州城內,那個地方馬車過去的花,還得行個兩三日。
花老頭堅持要同行,一來是想和小主子多待一會兒,他已經這個年紀了,近兩年身體一直不好,說不準什麼時候就一病不起了,至少在人生最後的時候,他想要陪著小主子。再來,廢棄鹽礦位置並不好找,那裡被封禁之後,就重新變成了一處荒野樹林,不知道的人去了也認不出來。
花明庭答應了花老頭同行的請求,花老頭就開開心心的,再子孫擔心的眼神中,跟著花明庭上了馬車。
揚州城門口,老頭的那些子孫輩憂心忡忡地目送馬車越走越遠。
,!
馬車出了揚州城,一路往北行去。
氣溫日漸低了下去,早上起來能夠看到地面覆蓋一層薄霜,馬兒踏著落滿了葉子的地面往前走,路兩邊的景緻透著一股蕭條, 秋收過去,種下去的冬小麥才抽芽,一眼望去,無端顯得寂寥。
“幾十年前啊,這一整片地,全是咱們花家的。”花老頭坐在車轅上,渾濁的雙目裡滿是懷念和悵惘,昔日的繁華在時間的長河裡坍塌,站在幾十年前的人,怕是想不到幾十年後的物是人非吧。
花老頭還記得花家那位嫡長女,容貌出色,風姿昳麗,才華橫溢,引得多少江南才子,世家天驕爭相求娶,那位大娘子猶如繁盛到極致的花家一樣,鍾靈毓秀集於一身,少年人慕少艾,那是懸於天際不可攀著的天上月,連抬頭直視都覺得是一種褻瀆。
後來大娘子入了宮,成了皇后,花家猶如升到夜空乍然盛開的煙火,極致美麗盛大之後,瞬間沉寂,歸於落寞。
世道好像一下子亂了起來,世家又如何,剝去世家披著的那一層外衣,從高高在上的高臺上墜落下來,與其他人也沒有多大的不同,一樣要生老病死,一樣要顛沛流離。
花老頭收回遊走的思緒,他渾濁的眼眸慢慢落回花明庭的身上,花明庭是花家主的老來子,生花明庭的時候,花家主已經四十出頭,他的長姐比他大了足足二十來歲。
他生下來就體弱,但花家家底厚,金尊玉養的把他養到會走會跑,後來花家主將花想容和花明庭送走,其實並沒有在花明庭身上寄託太大的希望,可走到最後活下來的,卻也只有他一個了。
但不管怎麼樣,總歸還有人活了下來,就像是一歲枯榮的野草,荒火燒盡後,來年春天,破土而出的那一茬嫩芽。
花老頭心情慢慢又變得好了起來,猶如撥開陰雲見到的那一輪明月,他不負家主的囑託,如此便無需傷感,重逢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
他慢慢地講起花家曾經的繁華,駱修遠是個非常好的聽眾,他時不時發出“哇”,“嚯”,“噢喲”的讚歎聲,引得花老頭越講越來勁。
古老頭坐在車廂裡,聽著被趕到外面去的兩個人一驚一乍地講古,嫌棄地撇撇嘴,閉上眼睛,養精神去了。
花明庭唇邊慢慢漾開一抹笑來,雖然很遺憾阿姐沒能回到這裡,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但現在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
馬車行了三日,景緻越來越荒蕪,從小鎮到村莊,最後連村莊都沒有了,只有一望無際彷彿無人踏足的荒野叢林。
花老頭看到這一幕,也很震驚,當初家主下令,封存這個鹽礦的時候,這裡雖然已經被很多藤蔓遮蓋,但遠遠達不到現在的規模。
如今這個地方,彷彿看不到一點人類生活過的痕跡,茂密的植被蠶食了所有的東西。
“就是這裡了。”花老頭跳下馬車,“都小心一些,莫要靠得太近。”
這裡尚且還在鹽礦的外圍,當初掉落奇石的地方還要再往裡走很遠一段路。
古大夫下了馬車,朝著森林走去,他瞪大眼睛,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歎之色,還只是站在外面,他已經從那些雜草中間,看到了好幾樣草藥了。
駱修遠走過來,想要幫忙,結果被古大夫嫌棄的趕到一邊,讓他負責做飯看馬車,採藥一時半會兒完不成,駱修遠還得收拾一塊地方,搭個簡單的窩棚出來,不然若是下雨,四個人都窩在馬車裡不太行。
不只駱修遠,連花明庭都被留了下來,甥舅兩個人拗不過兩個老頭,只能看著那兩人走入林中去,驚起的飛鳥嘎嘎飛起遠去,播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