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當年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如今三十年過去,已然垂垂老矣,他守在這裡,守著家主的命令,哪怕家主不在了,他也不曾遺忘過自己的使命。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新朝安定下來,他卻遲遲等不到主家歸來,他不敢死,怕死了到了地下無法和主家交代,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孩子都已經不抱希望了,但老頭卻不願意相信家主送出去的兩個孩子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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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等到了。”老頭哭得像個孩子,他哭著哭著,淚眼朦朧間發現了花明庭眼睛的異常,一時間只覺得更難過了。
當年花家主出事的時候,也不過才四十出頭的年紀,花明庭生的和家主很像,所以老頭才能第一時間將花明庭認出來,花家主曾經是多麼驚才絕豔,小主子也不遑多讓,可是白璧有瑕,小主子的眼睛卻看不見了。
老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駱修遠都有些擔心他會哭暈過去,但好在,老人家那陣子情緒慢慢平息,他緊緊拉著花明庭不撒手,開始絮絮叨叨的和花明庭說起這些年來,他們留在揚州城中都發生了些什麼,說如今花家還有哪些產業,說到最後,他掏出一把鑰匙交給了花明庭。
“小主子,這個是當年家主交給我的,如今,物歸原主。”老頭眼睛通紅,聲音有些沙啞。
花明庭摩挲著手中的鑰匙,心上湧上一陣說不清的酸澀情緒,他不記得這個人,倘若不是古大夫說揚州花家的鹽礦說不定有救他的草藥,他可能此生都不會回到這裡來。
他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人在默默等著他的歸來,三十多年的時間,一萬多個日夜,從中年滿頭黑髮,等到滿頭白髮。
“小主子,二娘子呢?”老頭小心翼翼地問起,亂世之中人命賤如爛泥,女子生存尤其艱難,如今花明庭回來,卻不見當年的小姑娘,老頭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阿姐不在了。”花明庭輕聲應道,他和老頭說起他們去了溪草村,在那裡住了下來,說起阿姐長大了,昔年與她有親的少年郎駱東彥孤身前來,他們成了親,有了孩子,他沒有告訴老頭駱東彥和花想容真正的死因,只說他們生了一場重病,沒有熬過去,只留下了一個孩子。
駱修遠就站起來走到老頭面前,他站得筆直端正,看起來舒朗閒適,但只有攥緊的手心暴露了他此時很緊張的事實。
駱修遠知道自己長得和花家人半點也不像,當初事發突然,他被接二連三的變故打擊的不輕,腦子根本反應不過來,很多細節都沒有去注意,可後來慢慢的,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世,是一個沒有說出口的秘密。
他此時還能清晰的記起來,當初在謝家的時候,他第一次見花明庭,和花明庭說自己身份時候,花明庭曾抬起手,一點一點地撫摸他的臉。
盲人靠觸覺辨認世界。
仔細想想,其實那個時候花明庭應該就明白,他並不是花家人,只是他什麼都沒有說,他認可了他的說法,承認了他的身份。
花想容為了讓花明庭好好活下去,給他留了一線念想,反過來想一想,為了讓花想容笑著離開,花明庭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預設了這一切。
很多時候駱修遠都覺得自己不配,他何德何能,遇見這對姐弟,他生於杜家,長於杜家,親生父母給了他那樣一個名字,卻是與他有著血海深仇之人,將他拉出泥潭,賦予它駱修遠的名字,讓他再活一次,這是何等的幸運與福氣。
駱修遠被老頭看著,心頭止不住的發虛,生怕自己被看穿。
“好,好……小少爺也這麼大了,可娶親了?”老頭看著駱修遠問。
駱修遠只覺心上一塊巨石落地,“還不曾娶妻。”
老頭便又開始操心他的親事,他絮絮叨叨的念,唸完駱修遠又念花明庭,最後卻只化作一句,你們還活著就好。
知道駱修遠和花明庭要去祭拜花家祖墳,老頭當即讓人去準備祭祖用的東西,花家的祖墳在揚州城外,一行人到那邊的時候,早有人做好了準備。
這麼多年來,這一片墳地也不見蕭條,被打理的很好。
花明庭帶著駱修遠一個一個磕頭磕過去,磕到最後,花明庭說,“修遠,見過祖宗了,也認過路了,以後祭拜也能找到地方了。”
駱修遠愣住了,他瞳孔微縮,然後他眼底猛地一痛,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他強忍著心中澎湃的情緒,壓抑著“嗯”了一聲。
原來花明庭要來祭拜花家祖宗,是為了讓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