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驚訝了,沒人說話了。殺魚屯卒一咬牙,菜刀一用力便將魚腹剖開,卻見一團紅色在魚腹中蠕動著大是怪異。殺魚屯卒小心翼翼地伸手一挖,不禁一聲驚詫:“怪也!魚腹紅綾!”屯卒們大是驚愕,有人便大喊:“屯右快來看,魚腹紅綾!”吳廣從廊下大步過來擠入人圈,驚訝道:“愣怔啥!
快扯開!”殺魚屯卒抓住紅綾一角啪的一抖,三方黑塊驀然一閃。
“曲裡拐彎!天書也!”
“不!是字!”
“對!三個官字!小篆!”識字者連連大喊。
“認得麼?啥字?”吳廣滿臉驚疑。
“陳,勝,王……這,這是……”識字屯卒一臉狐疑。
“陳勝王?陳勝,不是屯長麼?”有人低聲嘟囔了。
“沒錯!陳勝王!”有人驚訝失聲。
“陳勝王?陳勝王!陳勝王?陳勝王……”驚疑迅速在人群盪開了。
“兄弟們慎言!”吳廣正色道,“雖說天魚天意,也不能害了屯長!”
“對!誰也不許亂說!”炊卒莊賈恍然驚醒。
“不亂說,不亂說。”屯卒們紛紛點頭。
“好。一切如常。莊賈燉魚湯。”吳廣做了最後叮囑,屯卒們興奮莫名地散了。
這天魚天書之事原本並非人人知曉,可隨著午飯的人人一碗看不見魚的藿菜魚湯,便迅速瀰漫了每一間大大小小的石屋磚屋。屯卒們坐在密匝匝的地鋪上,相互講述著剛剛發生在清晨的神異,越傳越神了。
及至天色將黑,“陳勝王”三個字已經成了屯卒們認定的天啟,一種騷動不安的氣氛開始蔓延了。除了兩名將尉與十名縣卒,“陳勝王”已經成了屯卒們公開的秘密。黑幽幽的初夜,又下起了瀰漫天地的大雨。雨聲中,每間石屋的屯卒們都頭碰頭地聚相議論著,沒有一個人睡覺了。天魚天書的出現,意外地在屯卒們絕望的心田拋下了一個火星,原本死心一片的悲愴絕望,變成了聚相議論種種出路的紛紛密謀。三更時分,激烈的竊竊私議依然在無邊的雨幕中延續著。
距離將尉住房最遠的馬圈裡,五十多個年青屯卒尤其激烈,吵吵聲與刷刷雨聲融會成一片。突然,一個陽城口音驚呼道:“都莫說話!快聽!弄啥聲!”
“大楚興!陳勝王!大楚興!陳勝王……”
黑幽幽夜幕雨幕中,傳來尖厲的嗚叫,似人非人,一遍又一遍地響著,令人毛骨悚然。一個屯卒大著膽子躡手躡腳走到馬圈門口,剛剛向外一張望便是一個屁股蹲兒跌倒在地:“我的娘也!亭,亭門外啥光?藍幽幽!……”幾個人立即一起擁到馬圈口,立即紛紛驚呼起來:“狐眼!狐子精!”“對!狐鳴!”“狐作人語!天下要變!”“對對對!沒錯!狐精在破祠堂門口!”紛紛攘攘中,屯卒們幾乎一窩蜂擁出了馬圈。立即,其餘石屋磚房的屯卒們也紛紛擁了出來,雨幕中的大庭院擠滿了赤腳光脊樑的沉寂人群。無邊雨聲之中,那尖利怪異的聲音又隨著藍幽幽的閃爍飄了過來,一聲又一聲在人們心頭悸動著:“大楚興!陳勝王!大楚興!陳勝王!”
“天也!”不知誰驚呼了一聲,滿庭院屯卒們忽然不約而同地呼啦啦跪倒了。
“弟兄們,跟陳勝走,沒錯!”吳廣在人群中低聲喊著。
“對!跟陳勝走!”
“跟陳勝走!爭個活路!”眾人的低聲呼應迅速蔓延開來。
一陣低沉的騷亂之中,陳勝光膀子赤腳跑來了,剛進人群問了聲弄啥來,便被屯卒們轟然包圍了……自這一夜起,這座大澤鄉亭始終沒有安寧,黑幽幽的一間間房屋中醞釀著一種越來越濃烈的躁動。三日之後,眼看已經到了七月二十,陳勝吳廣又帶著四百餘屯丁去蘄縣辦糧了。夜半趟著泥濘雨水歸來,絕望的訊息立即傳遍了鄉亭屯卒:蘄縣官府已經奉命不再供糧,教九百屯卒聽候官府處置!吳廣私下傳開的訊息是:因了天雨,泗水郡官兵湊不夠數不能決刑,天一放晴,官府便要調集官兵來斬首我等了!屯卒們連日密議密謀,人人都有了拼死之心,夜來訊息一傳開,業已斷糧的鄉亭營立即炸開了。陳勝吳廣四處勸說,才死死壓住了騷亂。天色將明之時,陳勝吳廣與各縣屯卒頭目秘密聚議,終於商定出一個秘密對策並立即悄悄傳了開去。屯卒們終於壓住了滿心憤激,忐忑不安地開始在等待中收拾自家的隨身物事了……
天方放亮,庭院傳來了吳廣與將尉的爭吵聲。
“鳥個吳廣!再亂說老子打死你!”陽城將尉舉著酒囊醉醺醺大叫。
“我等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