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2 / 4)

小說:帝國烽煙 作者:向前

重有加。將兵九原十餘年,蒙恬對邊地軍政處置得當,愛民之聲遍及朝野,為穩定秦政起到了基石作用。凡此等等,才有了天下皆呼蒙公的巨大聲望……

蒙恬有功於大秦新政,有功於天下臣民。

蒙恬無愧於李斯,實實在在地有恩於李斯。

教如此蒙恬去死,教如此扶蘇去死,李斯何能下筆哉!

然則,廟堂逐鹿業已展開,李斯又豈能坐失千古良機?李斯所以願意起而逐鹿,根基在於自己對自己的評判:李斯功勞雖大,然若李斯就此止步,在秦國重臣眼中,在身後國史之中,李斯便始終是個頗具聲名的謀臣而已。所以如此,全部根基只在一處:秦始皇帝的萬丈光焰,掩蓋了李斯的身影;有嬴政這般秦王這般皇帝,任何功臣的功業足跡都將是淺淡的。李斯不滿足。李斯要做商鞅那樣的功業名臣——雖有秦孝公在前,青史卻只視為商鞅變法!李斯要做周公旦那樣的攝政名臣——雖有周成王在前,青史卻只視為周公禮治!對目下李斯而言,達此聖賢偉業之境地,一步之遙也。而若退得一步,依據秦法秦政之道,秉承皇帝素來意志擁立扶蘇即位,則李斯很可能成為慘遭罷黜甚或慘遭滅族之禍的祭壇犧牲品。趙高固然可惡,然趙高對皇帝身後的變局剖析卻沒有錯:扶蘇為帝,蒙恬為相,則必然要寬緩秦政,要尋找替罪羊為始皇帝開脫;其時,這隻替罪羊當真是非李斯莫屬也。也就是說,要依據皇帝素常意志行事,李斯也相信天下可以大定,但卻一定要犧牲李斯!那麼,李斯做犧牲的道理何在?公平麼?若李斯是庸臣庸才,自是微不足道,作犧牲甚或可以成就名節。然則,李斯恰恰不是庸才。由是,另外一個追問便強烈地在心海爆發出來:若李斯繼續當政,繼續創造前所未有的功業而使天下大治,便果然不如扶蘇蒙恬之治道麼?李斯的回答是:不會不如扶蘇蒙恬,而是一定大大超越扶蘇蒙恬!對為政治國,李斯深具信心。扶蘇固然良材美質,然其剛強過度而柔韌不足,則未必善始善終。蒙恬固然近乎完人,然其大爭之心遠非王賁那般濃烈,則未必能抗得天下風浪。李斯固然有不如扶蘇蒙恬處,然論治國領政長策偉略,則一定是強過兩人多矣!

唯其如此,一個必然的問題是:李斯為何要聽任宰割?

李斯的老師是荀子。當年,李斯對老師的亦儒亦法的學派立場是心存困惑的。直到入秦而為呂不韋門客,為呂不韋秉筆編纂《呂氏春秋》,李斯才第一次將老師的儒家一面派上了用場,體察到豐厚學理帶來的好處。後來得秦王知遇,李斯又將老師的法家一面淋漓盡致地揮灑出來,從而連自己也堅執地相信,自己從一開始便是法家名士。李斯不諱言,對於老師荀子的淵深學問與為政主張,他是先辨識大局而後抉擇用之的。也就是說,李斯並不像韓非那般固守一端,那般決然摒棄儒家,而是以時勢所許可的進身前景為要,恰如其分地抉擇立場,給自己的人生奮爭帶來巨大的命運轉機。在李斯的心海深處,對老師的學問大系中唯一不變的尊奉,便是篤信老師的“性惡論”。

與孟子的性善論相反,老師的理念是人性本惡。李斯記得很清楚,老師第一次講“性惡論”時,他被深深地震撼了。自幼經歷的人生醜惡與小吏爭奪生涯,使李斯立即將老師的“人性本惡”之說牢牢地釘在了心頭。入秦為政,李斯機變不守一端,大事必先認真揣摩秦王本心而後出言,正是深埋李斯心中的“人性本惡”說起到了根基作用。李斯相信,人性中的善是虛偽的,只有惡欲是真實的。是故,李斯料人料事,無不先料其惡欲,而後決斷對策。多少年來,李斯能一步步走向人生巔峰,不能不說,深植心田的警覺防範意識是他最為強固的盾牌。

至今,老師的《性惡篇》李斯還能一字一句地背誦出來:

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

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順是,故爭奪生而辭讓亡焉!生而有憎惡焉,順是,故殘賊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聲色之慾,順是,故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焉!然則從人之性,順人之情,必出於爭奪,合於犯分亂理,而歸於暴。故,必將有師法之化禮義之道,然後出於辭讓,合於文理,而歸於治。由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偽也!

今人之性惡,必將待師法然後正,得禮義然後治。今人無師法,則偏險而不正;無禮義,則悖亂而不治……孟子曰:“人之學者,其性善。”曰: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不察人之性、偽之分者也。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學,不可事之在天者,謂之性。可學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謂之偽。……今人之性,飢而欲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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