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位她都快要忘記姓名的陳姓同學捱了打後,嘴巴確實閉緊了許多,但酸氣到底亂飄,每每看到那抹顯眼的粉色,表情都很扭曲。 而等到他聽說舒橋已經比所有同期生都先修完了所有學分,只剩下畢業論文,且正在申請世貿組織萬里挑一的實習崗,已經殺入第二輪面試的時候,陳姓同學看著自己剛剛收到的一門50的掛科成績,突然覺得德國今年的冬日,比過往的任何一年都更要寒冷。 ——對他而言。 對於坐在勞斯萊斯里的舒橋來說,這一年的冬日,比所有過去,都更加明亮溫暖。 筆試面試交錯,她俯首於更廣闊領域的浩瀚知識海洋之中,恍然間,像是回到了高中蟬鳴的夏季。 跨年的那天,她久違地接到了舒遠道的越洋電話。 “事情都解決了!”舒遠道的聲音裡洋溢著喜悅:“爸爸和你保證,下一場戀愛絕對不會看走眼了!這次都是爸爸糊塗,被人聯手設了局,還好小商借了兩個律師給我。你這個朋友,真是不錯!” 舒橋:“……” 舒橋沉默片刻:“你說誰?” 舒遠道“咦”了一聲:“他說是你高中學長,和你蠻熟的。他沒和你說這件事嗎?說起來……他叫商什麼來著?老跟著律師們喊他小商總了,事情都解決了,還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可得好好感謝人家一番。” 舒橋陷入沉默。 新的一年,舒遠道同志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 掛了電話後,她向商時舟道謝,又看了眼時間,他那裡是深夜。 於是沒有期待他回覆。 但手機螢幕很快亮起。 商時舟:【只是兌現我的承諾而已。】 舒橋沒反應過來,回了一個問號。 商時舟發了一張照片。 是蓮花燈。 那一年,她在北江的燕歸院長橋下俯身放了三盞蓮花燈,而他在她走後,將滿河撈起,只為尋找她的三個願望。 她說,願望被看見就不靈了。 他卻說,沒人看到的話,誰來實現她的願望。 他看到了。 所以他來做她的聖誕老人,福祿壽星,阿拉神燈,厄爾庇斯,哆啦a夢。 他未能兌現所有,幸而還有機會彌補。 舒橋的眼眶突然溼潤。 聖誕節那日,她沒有帶走外祖母給她看的那個鐵盒。 但她拿走了其中幾張機票。 這四年來,每一年,她的生日前夕,他都試圖跨越山海,來到她的身邊。 ——哪怕後來,這成了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卻也依然執拗。 他會在二月二十日的機票背面寫字。 每一年的這一日,年復一年。 【我的橋橋生日快樂。】 銀鉤鐵畫。 力透紙背。 【我要舒橋的所有願望都美夢成真。】 彼時說那句一起過生日時,舒橋不過順口。 卻成了此後歲歲年年,他執拗的、不為任何人所知曉的赴約。 他的生日是四年一度的二月二十九,而他的所有願望從此,都關於她。 舒橋驀地想起了在康斯坦茨的街頭重逢那日,他車上舒緩播放的那首法語歌。 [j\'ai and tu joues dans le noir] 我在黑暗中愛你。 他確實在無人知曉的黑暗中,在那些不知會不會有破曉的年歲中,沉默地愛著她。 舒橋深吸一口氣,壓下鼻尖澀意,撥了電話過去:“你怎麼還不睡?” 商時舟的聲音帶著點笑:“在等你謝我啊。感動嗎?” 舒橋:“……” 原本是感動的。 但現在沒了。 商時舟,真有你的。 兩人的呼吸透過電波相連,舒橋倏而問道:“你現在還會失眠嗎?” 商時舟早就知道她發現了,並不意外:“偶爾。” 舒橋看著窗外的夕陽,慢慢眨眼:“如果我現在說愛你,你會閉上眼嗎?” 商時舟那邊陷入了一片沉默。 又有了一陣窸窸窣窣,然後,他說:“本來都閉上了,現在又睜開了。” 舒橋大笑了起來。 “舒橋,真有你的。”他幽幽道:“這我他媽還怎麼睡。” “我只是突然發現,我好像想起來怎麼愛一個人了。”舒橋一隻手托腮,另一隻手將話筒湊近耳朵。 “因為那個人不是我。”商時舟倏而介面:“不是你不會愛了,是因為你想要去愛的人不是我。” 他說:“認命吧,舒橋,如果人的一生只能愛一個人,那你愛的人,註定是我。” 舒橋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手裡的筆都轉不動了:“……商時舟,你是真的很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