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已開始有些稀疏,長著一雙棕色的眼睛,態度認真,並有點學究氣。特蕾西想,他一定是個令人厭煩的富家子弟。
查爾斯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從桌子那邊探過身子說:“我父親一直認為醫院給他的孩子掉了包。”“什麼?”“我是個不孝子。我認為金錢並不是人生的最終目標。但請您千萬不要把這些話告訴我父親。”他坦率得令人著迷,特蕾西不禁對他產生了好感。她想:“不知跟他這樣的人——一個大戶子弟結婚將會怎樣?”特蕾西的父親花了大半生才建立了一個小廠子,但這眼說出來恐怕還不夠斯坦厄普家恥笑的呢。
特蕾西想,斯坦厄普一家是油,惠特里一家是水,油和水是永遠也結合不到一起的。而我卻象白痴似的猜想這位男子會不會請我出去吃飯,以及我是否應該嫁給他。我們也許永遠也不會再見面了。
就在這時,查爾斯說:“您明天能抽空和我一起出去吃晚飯嗎?”
費城真是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吃喝玩樂的樂園。一到星期六晚上,特蕾西和查爾斯就去看芭蕾舞或裡卡多·繆蒂指揮的費城管絃樂隊的節目。其餘的時間他們去逛新開闢的商業區和在協會山的那些各具特色的商店。他們既在吉諾街人行道上的桌子旁吃乾酪牛排,也在費城最高階的飯店之一——皇家飯店吃晚飯。他們在主樓廣場購物,並在費城美術展覽館前和羅丁博物館漫步。
特蕾西在一位思想家的雕像前停住腳。她望著查爾斯笑了:“這是你!”查爾斯不喜歡鍛鍊身體,但特蕾西卻非常喜歡。星期天的早晨,特蕾西總是沿著西河路或斯庫基爾河畔散步。她還參加了每星期六下午舉辦的太極拳訓練班。經過一個小時的訓練之後,她精疲力竭而又心情舒暢地來到查爾斯的公寓和他約會。查爾斯是一個擅長烹飪的美食家,他喜歡做一些別具特色的佳餚,如摩洛哥的比斯提拉和中國北方的狗不理包子等,供自己和特蕾西享用。
查爾斯是特蕾西所知道的最認真和古板的人。有一次吃晚飯,特蕾西比約定的時間遲到了十五分鐘,結果查爾斯整整一晚上都不理她。此後,特蕾西向他發誓下不為例。
特蕾西雖然沒有多少性生活的經歷,但她覺得查爾斯的做愛方式和他的生活方式一樣:過於謹慎和正經。有一次,特蕾西大膽地在床上做了一個異乎尋常的動作,誰知查爾斯見狀大驚失色,弄得特蕾西暗自覺得自己是否有點狂熱。
特蕾西沒有料到自己會懷孕,因此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查爾斯從未提到過結婚的事情,而她又不想讓他因為孩子的緣故覺得非和她結婚不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去做人工流產。在這兩者之間,任何一種選擇對她來說都是痛苦的。沒有孩子父親的幫助,她能養活這個孩子嗎?這樣做對孩子公平嗎?
一天晚飯後,她決定向查爾斯吐露這個訊息。她在自己的公寓為他做了一砂鍋什錦,由於緊張竟把菜燒糊了。當她把這鍋燒糊了的什錦端到他跟前時,卻忘了自己精心排練好的一番話,而貿然說出:“太抱歉了,查爾斯,我——我懷孕了。”一陣長時間令人難以忍受的沉默。正當特蕾西準備打破沉默時,查爾斯說:“當然,我們會結婚的。”特蕾西感到心裡一陣輕鬆:“我不想讓你認為我——你知道,你不一定非得和我結婚不可。”他舉起一隻手,不讓她往下說。“我要和你結婚,特蕾西。你會成為一位好妻子的。”他不慌不忙地補充說,“當然,我的父母會感到有點意外。”接著,他微笑著吻了她一下。
“為什麼他們會感到意外呢?”特蕾西輕輕地問。
查爾斯嘆了一口氣:“親愛的,你現在恐怕還不知道你的處境。斯坦厄普家的人結婚總是要——注意,我在引用他們的話——要'門當戶對'、非費城的世家不可。”“並且他們已經為你選好了物件。”特蕾西猜測說。
查爾斯把她摟在懷裡:“那也毫無妨礙,重要的是我看中了誰。下星期五,我們到我父母那裡去吃晚飯。那時你就會見到他們了。”
差五分鐘九點的時侯,特蕾西感到銀行裡的聲響有所變化。僱員們講話和行動的節奏都加快了。銀行大門五分鐘以後將要開啟,一切必須準備就緒。特蕾西透過正面的玻璃窗看見一隊顧客正站在冰冷的雨水中等候。
特蕾西看著銀行警衛把一些嶄新的空白存款單和提款單分別擺在六張桌子上的鐵盤子裡,這些桌子排列在銀行大廳的正中。長期存戶都發有一張底部印著個人磁性密碼的存款單。存款時,計算機能夠根據密碼自動將存款記入適當的帳戶。但是顧客們來的時候往往忘記帶自己的存款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