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力道,隨著口中說出去的每一句話,而逐漸收緊。
當最後一個字掉落在倒影消散的瓷磚地面上時,那隻扣在他腕上的手,快要將他的腕骨折斷。
李卯忍的臉色發白,萬馥奇的表情陰沉的讓人不寒而慄。
那些能操控他的eniga資訊素也不再擁有安撫作用,反而壓迫的他腿軟難立。
在李卯快要撐不住跪到地上的時候,萬馥奇終於收攏自己外溢的資訊素,沉聲發狠道:“親愛的,就算現在死在手術檯上的是我,你也沒資格獲得自由。”
“你得以萬馥奇的愛人的名義,在萬家為我守一輩子的寡,在我死後日日夜夜思念我的資訊素。”
“從你進我房間的那天起,從我們倆滾到床上的那天起,你就不可能做回你無憂無慮的alpha,你一輩子都擺脫不了我了,知道嗎!”
萬馥奇將李卯朝著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早已中空的alpha立刻踉蹌著跌撞回他的懷中。
萬馥奇用拇指擦拭著李卯奪眶而出的生理眼淚,低語道:“你是我的,你的愛、你的身體、你的眼淚,全部都是我的,你沒權利任性,我也不許你為她們哭”
“我要你現在就跟我去看醫生,我不許你進手術室,聽懂了沒有!”
不知為何,萬馥奇強硬的話語,到最後變成了哽咽,甚至能聽出些許的哀求。
萬馥奇在李卯心中犯下的最不可饒恕的罪名,並不是在綠林酒店的那一夜,也不是日後多次的糾纏。
而是那個無法改變的性別。
萬馥奇是個能把alpha變成專屬oga的eniga,就足以註定李卯這輩子都不可能和他和解的結局。
“啪!!”
耳光的脆響像是一切崩斷的前奏。
李卯的身體現狀已經不足以支撐他揮出以往的力道。
他甚至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打過萬馥奇這個高高在上,無人敢觸怒的eniga多少次了。
李卯從來不相信萬馥奇口中的“愛”。
以前偶爾失眠的夜晚,他還會思考一下,他這樣的人,到底有什麼值得萬馥奇“痴戀”的。
或者到底是哪一點,激起了這位少爺的好奇心,讓他像是個在商場看見了一見鍾情的玩具,哭著鬧著,不顧一切的想要擁有。
李卯好幾次都靈光一閃,覺得自己快要想通了。
但現在他懶得想了。
那些貓捉老鼠的遊戲,也讓他感到厭倦了。
萬馥奇死不掉,他也死不掉。
他們這些爛命,沒人願意要。
就像在海中的那場謀殺,想死的和想殺的,都死不掉。
唯獨想要留住的,視作苦海浮木的煙,泡了個稀巴爛。
他好累。
累到眼裡的淚滑落,都成了一種負擔。
累到每一次闔眼,他都無力再去睜開。
他也想躺在一個無人發覺的地方,無影燈下,手術檯上,隨便什麼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覺。
乖巧男友的偽裝他不想要了。
萬馥奇的信任他不想再騙取了。
那條總是慾求不滿的聾狗,他也不想殺了。
身體深處eniga的標記,似乎變得也沒那麼重要了。
他現在只想,做點兒什麼。
用他偷來的這六年,用他這條早該結束的爛命,換些心安,換點兒微不足道的救贖。
萬馥奇被這不輕不重的一巴掌扇的微微側臉。
臉上的指痕熱腫麻木。
他第一次覺得,原來他的親愛的扇在他臉上的耳光,也是刺痛的。
“啪嗒——”
被殃及到的,搖搖欲墜的助聽器,終於掉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一道血線從萬馥奇的面頰浮出。
皮肉綻開,鮮紅的血珠從那道被鑽戒稜角割出的傷口湧出,像在嘲笑著萬馥奇曾經為李卯戴上求婚鑽戒的舉動般,在他的臉上曲折著爬行到頜下。
無聲的世界,讓萬馥奇深切的感受,他用以套牢李卯的愛,帶給他的反傷害。
僵持許久,萬馥奇才重新看向李卯。
他換了套較為溫和的說辭,強顏歡笑道:“去看醫生吧?好嗎?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再談論其他的,可以嗎?”
李卯冷笑一聲。
他倔強的微抬起頭,倨傲的睨視著面前同樣傷痕累累的eni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