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在這裡嗎?”
隨著她的話語,一道小小的身影真的在她身邊出現。
穿著紅色小襖的男孩子牽著阿朝的手,不過五六歲的模樣,虎頭虎腦,眉眼間依稀有黃衣婦人的模樣。
他歪頭看著黃衣婦人,懵懂道:“娘?娘你怎麼哭了?娘,不哭。”
他邊說,邊鬆開阿朝的手,快跑過去,想要擦乾她的眼淚。
可他的手卻沒有觸碰到黃衣婦人。
而是穿過她的身體,彷彿什麼都觸碰不到。
阿宇愣住了。
片刻,他迷茫地回頭:“阿姐,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碰不到我娘?”
他喃喃看著自己的手,又重複了一遍:“為什麼我碰不到我娘?”
這句話像是觸發了什麼的開關,夜風捲起所有人的衣袖與發,天地之間響起了無數稚嫩的呢喃聲,細細去聽,卻竟然像是含著哭腔的無數道不同童聲在問出同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碰不到我娘?”
“……為什麼我碰不到……”
“碰不到……娘?”
……
那些聲音細碎卻真切,像是被風無意中刮落入了耳中,又更像是無數孩童真的正在此時此刻不解地自語。
凝辛夷站在破舊搖擺不定的半面屋子裡看出去,便見阿朝和阿宇身後,竟然有小孩子們的身影一道接一道地出現。
只消一眼,她便認出來,這些……分明便是最初時她在草花婆婆的舊屋裡看到的那些孩子!
分明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他們的身上卻依然還有那些血汙,衣服也歪斜殘破,有的少了外衫,有的只著半身,也有少了鞋子的。
每出現一道孩子的身影,那個問題便會在半空再回蕩一遍。
無數道聲音混雜在一起,斑駁難辨,只剩下一個尾音在半空迴盪。
“……娘?”
“娘——!”
“娘!!!”
“娘。”
一道樂音驟起。
笛聲。
嗚咽的笛聲不知從何處飄來,斷斷續續,幽咽曲折。風在這一刻都似是變得更幽冷了一些,似有冷雨自天落下,沾溼了所有人的眼睫。
程祈年的手已經又探上了身後的木箱。
本以為方才一場兇險鏖戰,已經將這白沙堤的妖平了,只要等到妖瘴徹底散去,便可以回平妖監覆命。
哪裡能想到,一波剛平,竟然一波又起!
“是我的錯覺嗎?我好像聽見了樂聲。”元勘喃喃,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為什麼會有樂聲?”
所有人都暗自戒備,三清之氣提起。
唯有謝晏兮側耳。
他很是認真地聽了片刻,眉頭輕輕擰了起來,顯然也有些不可置信:“……白沙細樂?”
程祈年和元勘滿庭臉上都還寫滿了茫然,明顯沒有聽說過。
凝辛夷卻聽到距離自己不遠處,傳來了一聲清脆。
是玄衣。
這位與程祈年一併來此,卻一直隱在暗處的劍師在聽到謝晏兮說出的這幾個字後,竟然沒拿穩劍。
他似乎並未注意到自己已經暴露了身形,又或者說,這一刻,他也沒有想要再去隱匿自己。
玄衣踏前一步,第一次開口。
他嗓音帶著受傷後的微啞,可以聽出本音清朗,分明還是少年音,卻帶著驚顫:“怎麼會有人奏白沙細樂?”
凝辛夷無端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心道果然應是在某處見過。
元勘緊張盯著那一排排的孩童,甚至不敢回頭,只問道:“這個什麼什麼樂,有什麼問題嗎?”
玄衣啞聲:“有。”
“白沙細樂,是送葬的喪樂。”謝晏兮的手也重新放在了劍柄上:“現在的這隻曲子,名為《篤》。”
元勘茫然問:“送葬?給誰送葬?方才被鼓妖波及而亡的村民嗎?雖然這話可能不太合適,但不是我說,這效率是不是太高了點兒?”
玄衣閉了閉眼,繼續道:“白沙細樂共有三個樂章,而《篤》,會在向亡者進獻貢品時被奏響。”
元勘依然沒明白為何謝晏兮和玄衣的神色都變得緊張了起來,撓了撓頭:“什麼貢品?”
從那些小孩子們出現後就一直沒有出過聲的程祈年突然開口:“衣服!那些衣服!”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那些看起來實在有些滲人的小孩子們,語速飛快,焦急道:“就